浣煙跟在眾妃們後麵,低著頭緩緩地從雲翊身邊走過,雲翊一把抓住她,聲音冰冷地說道:"別去!"
這一舉動讓所有人都吃了一驚,宋元公也瞪大了眼睛盯著他。雲翊視若無人地拉著浣煙往外走,生硬地說:"跟我走!"
浣煙驚訝地看著他,喃喃地說:"公子……"
"站住!"宋元公嗬斥道:"你們先退下。"
眾人很少見宋元公生氣,都很快地出去了,大堂之上隻剩下父子倆。宋元公看著雲翊,沉默了許久,最終還是收斂了怒氣,溫和地說:"父王知道翊兒從小不喜歡宮中生活,也討厭朝廷瑣事,若不是華氏之亂,翊兒應該會獨自去見公主,帶她闖蕩江湖,策馬奔馳,逍遙自在……"
"孩兒自回宋那天起就已放棄了這種打算,隻想跟隨父王守護家國,蓄勢待發、報仇雪恨。"雲翊平靜地說,略顯清瘦的臉上沒有太多表情。
"我知道你心裏怨父王不該讓曹伯把公主送來,我也知道她來我大宋日子不會好過,可是翊兒心裏比誰都清楚,沒有人冤枉她,從盜國書到私逃,她應該要受到懲罰。一個做王的人,首要的便是這‘愛憎有度、賞罰分明’八個字,這是翊兒告訴父王的。現在,公子妃就在將軍府裏,翊兒若是一意孤行,公子妃隻會舉步唯堅,不如就此息事寧人……這,是父王可以做到的。"
雲翊離開了大堂,緩緩地向別院走去,傷口似乎又隱隱作痛。這一路在他腳下變得很漫長,每一個步子都變得沉重,其實他也很厭惡她的無所畏懼,也很痛恨她的毫不留戀,也很想讓她吃點苦、受點罪,可此刻真地要處罰她了,他的心又變得忐忑不安,覺得這個女人就隻是一縷煙,若不好好嗬護,風一吹就會散了。如煙夢般,如何保護?雲翊心中一陣惆悵。
走近別院、轉彎時,雲翊聽見了浣煙清脆的聲音,"笑不啟,怒不聞……素容裝,清雅韻……"聲音裏沒有愁,沒有怨。他停下腳步,在拐角處靜靜地站著,遠遠地看著跪在垂花門前的浣煙,其他人也都消失了般沒有出來走動,這聲音就在各屋間飄蕩,也在每個人心裏飄蕩。
兩個時辰,在雲翊心裏仿佛商湯千百年的興衰一樣漫長,他的心裏波濤洶湧,他的臉上平靜如昔。他看見晉妃的婢女緩悠悠地走向浣煙,交待了幾句,浣煙點點頭,等她離開才緩慢地站起來。
雲翊轉身向別院走去,他在樹下坐著,看著浣煙一瘸一拐地走過來,她看見雲翊,停了停,刻意、小心地一步一步地平穩地走過來。
"讀完了?"雲翊沒有看她。
"嗯。"浣煙在不遠處的台階上坐下,仰頭望著天空,微微地笑道,"天真高、真藍。公子今天真讓浣煙吃驚。從小到大,浣煙受罰從來也沒有人施以援手,沒想到為浣煙撒謊、護短的竟會是公子。"
"夫人上下沒有一點符合女訓……"雲翊側過身來,冷冷地說:"若是任母妃處置,恐怕要脫胎換骨。"
"原來公子也會說違心話……"
"說了,夫人會領情……"雲翊起身來,突然一陣眩暈。
"公子……"浣煙快步走來,扶住了他,隻覺雲翊輕飄飄的,她摸了摸他的頭,驚喊道,"怎麼這麼燙,公子……"
"沒事,躺一會就好……"雲翊扶著浣煙的肩,進了屋,躺在床上昏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