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現代都市,女人有別於男人,必須擁有自己專用的信用卡。女人為了做自己的最佳女主角,必須重視形象的塑造,而形象的關健是近似於天然雕飾般的美容。人們的審美觀又回到了從前,女人要大腦也要漂亮,這才是當代女人所關心的課題。女人輸也就輸在愛情與衣服上。關於這些舒曼感觸最深。
在這個張揚個性的時代,一切愛好和習慣都塗上了自然的色彩。我們所享用的飲料、口香糖、咖啡、服飾、化妝品,都一定要是綠色環保品牌;裝修什麼樣的房屋,買什麼樣的車子,選擇什麼樣的旅遊路線,都要審一審是否環保、生態;甚至星座、愛好、色彩、聊天的話題,選擇居住環境……,都要講究自然狀態,那是一種新的文化圖騰現象。這種追求自然、崇尚天然雕飾的心態,占領了都市人的內心世界。於是乎,返歸自然,對現代都市人而言,簡直是無所不在。
三月,春寒陡峭,舒曼和席小玨相約來到一家新開的野味齋裏,去吃“野味”。舒曼想來早點多認識幾個人。她不知不覺地,選擇一間別具自然情調的餐廳,門上寫著“獵戶”,這是一間完全山野情趣的餐廳。地下全是石子鑲嵌而成,小屋全是竹子離芭牆,連房頂也是,屋裏的陳設全是充滿野趣。一條“獵狗”坐臥在門口,桌上的茶壺、茶碗全是竹製品,小門上有副對聯:出土先有節,到臨雲處也虛心。這種崇尚清風亮節的山林竹趣的風格在都市是別居一格,竟如此深深吸引了她。也正適合舒曼的人生寫照。
餐廳內迷漫著醉人的音樂,和濃鬱的茶香。舒曼穿著一件充滿設計風格的燈籠絲絨袖—深藍色的上衣,配上今春最流行的玫瑰紅背心式短裝,她坐在飄著竹葉的落地窗旁邊,顯然那身衣服非常醒目,新潮亮麗,使她看起來有點妖僥迷人。但是每當她和人相對而視時,總是不能習慣沉默與空白,因此總是侃侃而談,或是甩甩頭發,或是不停地扭過臉來看望別處,總之就是做點輕鬆的動作,以便隨時觀察門口進來的人。然而仔細觀察,在她那雙為了捕捉目標而變得美麗熱情的大眼睛裏,偶爾也會悄悄閃過一絲莫名的憂怨與不安。
此刻,在舒曼對麵坐著的,是她最知心的朋友席小玨。她有好久沒有和她談心了,今天是席小玨請她來的,好像有事要跟她說。席小玨穿著一套試樣稍保守的套裙,的綸加棉紡的統裙,上穿高領的羊毛衫。因為她的脖子有點長,所以她才這樣喜愛高領的衣服。舒曼對席小玨那身略嫌土氣的過時打扮難免有所鄙視,不過也正因為如此,舒曼跟席小玨在一起時,總覺得很放心,凡是別人的衣著打扮不如她時尚時,她的身體自然就會產生一種傲慢,這給她進一步做工作找了個借口。
有時候,舒曼也會站在好朋友的立場,用服裝潮流專家的口吻,好心建議席小玨換個新款式的衣服穿穿。席小玨聽了那些建議,總是笑而不答,席小玨是個比較固執的人,像這些穿衣打扮根本聽不進去別人的意見,她總有自己的一番見解,她始終認為自身條件好,不容刻意地去雕琢,舒服就好。席小玨留了一頭飄揚的長發,總是用劉海修飾著額角,因為每回照鏡子,她老是覺得自己的額頭稍高。她的發絲很硬,被燙得直溜溜地垂在肩上,一副庸懶寫意、與世無爭的舒服模樣,和舒曼那頭新燙的蓬鬆婉約的時髦短發,恰好成了鮮明的對比。
舒曼也曾夢想過,要留出像席小玨那樣的長發,無奈的是,她從事了一項美容顧問職業,為了專業化,而不得不做成現在這種職業化而又在潮流之中的發型。舒曼的生活一直很低調,她想日子變得陽光活潑一些。所以總抗拒不了潛意識裏,那股彌補心態的呼喚,立刻被發型設計師所俘虜。就這樣,舒曼對於頭發的選擇就隻有淪陷在發型設計屋裏,讓潮流給自己悄悄打扮一下,也是她追求時尚的樂觀表現。
說起來,舒曼和席小玨這兩個女人,都是從小的好友,高中畢業後,舒曼曆經了兩次高考的失敗,氣憤悵惘之餘,隻好到一家副食公司當營業員。她中等身材,苗條,五官輪廓清晰立體,鼻梁秀麗挺直,眼睛清亮迷人,眉毛的線條像是畫家以天才筆觸,勾勒出來的精采作品。隻是她的皮膚比席小玨的暗。但現在的舒曼卻比席小玨的臉滋潤、有光澤、彈性好。她不止一次的對席小玨說來聽她的美容課,讓她懂得一些美容護膚知識。而她總是推讓,好像去聽了就說明自己無知,由於席小玨對自己的美貌的過度察覺,使得她經常撩撥著她那雙大眼睛,刻意學習女明星們顧盼留轉的神態。可惜,那種略顯誇張和輕簿的夢幻眼神,在自然光線下,反而使她的大眼睛,迷失了視野的空曠,以至於當她看待外界時,彷佛有一種迷離失真的錯覺,所以表現出很超脫的樣子處處與現實格格不入。她總認為這個世界不太賞識她,她這麼優秀,卻讓她在那平凡的崗位上做了很久,而沒有得到價值的體現。
席小玨高中畢業後,順利考取大學,大學畢業後,又順利通過公職考試,如今在文化局裏做辦公員。想想看,文化部門,有的是人才,如果不刷出幾篇文章來,那就隻能平平淡淡了,幹一輩子也隻能這樣,沒多大出息。席小玨出身於一個普通家庭,父親是個沒有地位的公務員,母親一生隻擔任養兒育女的工作,席小玨在家排行第三,上有哥哥姐姐,自己排行最小。她從父親那兒,承製了高大女人的特征,骨骼偏大,身材高挑,而腰又偏細、肩和臀線較寬。然而,她的碩形卻相當美——飽滿的額角、漂亮的橢圓臉,兩道輕細的高眉下,一雙流露天真的大眼睛,那東方女人特有的柔和的鼻冀,配上一張棱角分明的闊嘴,雖然門牙稍大,但習慣於含而不露地輕輕微笑,卻使她顯得高傲脫俗。也因為這樣使她很少有知心朋友,她的眼神,經常飄忽不定,無意思的歎氣,讓人感覺得出——涉進她的眼珠裏的東西,顏色竟然如此暗淡。
酒店的服務員送來餐飲盤,舒曼要了點法國香榭咖啡,席小玨卻要杯了牛奶果茶。舒曼對她隻喝牛奶果茶很是不解,恨這種到酒店喝果茶的人。雖然她過去也不大愛喝咖啡,但自從做了玫之魂後,經常要給自己提神,所以就愛上了喝咖啡,當然還有其它原因。席小玨是她二十年來,唯一的知心朋友。對舒曼而言,所謂的知心朋友就是:有什麼值得探討和顯耀的精彩人生體會時,她需要一個肯耐心聽她說話,分享她的喜怒哀樂思想的忠實者,並且懂得體貼響應或讚美的人,這個人就是席小玨。
舒曼滿意地看著那杯咖啡,坐在野味齋裏喝著這些洋玩意,就像一個富有的農莊主,那才叫真正的享受生活。她看著浪漫精致的法國香榭咖啡杯裏,奶油浮懸在咖啡液上,蕩起了美麗的白色的絲絨般的漩渦。她挺直了腰,讓坐姿維持在最優雅的狀態,她身上一直有著某種屬於職業美容工作者特有的特質和驕傲,在舒曼的言談舉止當中,經常有意無意流露出,對都市繁華的愛慕與認同。那心情完全是找到了自己夢寐以求的生活方式,常常有種沾沾自喜的優越感。這種優越感,每當麵對著席小玨時,就顯得更加強烈.她想用這種方式來說服好友,來影響她未來的生活。
“我們的工作不錯,你不想試試……”她不說咖啡不錯,而說工作,她今天來不就是要做她的工作嗎?
“我從來不喝咖啡的,也不喜歡你的工作。這一點你應該清楚,別在我這瞎費功夫了?”
“凡事都有第一次,拒絕嚐試,有時候也是人生的一種損失,不是嗎?”舒曼用她那雙塗著紫羅蘭色的手指,輕輕拈起小茶匙,笑盈盈地一邊攪拌咖啡,一邊繼續說話:“不過我覺得你應該調換一種生活方式。比如你去……”
“別說了。我不適應。”席小玨打斷她。
“你知道我要說什麼嗎?”
“什麼?”
“我是說你應該是做一個企業大公司的秘書。我認為那個適合你。像你這種具有淡雅氣質的人,看上去很有內涵。是那種具有腦子又有女性的優雅柔美,不過在稍微加些時尚你可就不得了那。”席小玨用驚異的目光直視她。“你怎麼變得會讚美人了,你拍得我渾身不自在,別把我捧高了,我會得意忘形的。”然後她不好意思的笑笑地看著自己的水果茶。有一會兒,席小玨把臉湊近玻漓杯,研究著水果茶屑。那舉動看起來有點木木的,卻引得舒曼暗自好笑,於是舒曼說話的聲調又提高了幾個分貝,變得姿勢張揚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