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雪夜久眠(1 / 2)

十二月的褚城是最冷的。連續下了四天的大雪,皇宮內除了宮燈幾乎沒有一絲色彩。清一色的琉璃瓦被覆上了純色的雪。

是夜。雪還在下,長樂宮內的前院被婢子打掃得極為幹淨,沒有絲毫積雪,枝枝紅梅也被雪壓的折了枝,除了下雪聲寂靜的可怕,須臾,嬌俏的女聲打破了寧靜。

“莫要胡來,吵著娘娘可不是你能擔得起的。”辭蘭擋著白歌灩,如若對著一隻螻蟻。

白歌灩凍得麻木,不顧及自己纖纖玉足踏在冰涼地地上凍得通紅,更顧不得發髻完全散下,發釵掉在地上,用力推開辭蘭跑向前殿,卻又被侍衛宮女攔了回去,跪在地上。

“我求求你們…讓我見見太子妃娘娘吧…我要告訴她父親母親死了啊…她會見我的,一定!”白歌灩帶著哭腔拖著辭蘭。

辭蘭一腳踹開她,白歌灩被掙開坐在地上,哭得淒慘。

辭蘭輕哼一聲,呸了她一口,語氣輕蔑“我呸!你好大膽子,敢在皇孫滿月之時說死!還有,娘娘早說不見你這個卑賤的侍女!

侍女?白歌灩噗嗤一聲笑出來,辭蘭一愣。

“對,我是侍女,那也是你家太子妃的嫡長姐!你不就是一個賤婢,有什麼資格說我卑賤?!”白歌灩渾然不顧自己潑婦般的形象,她隻要白昭賦見她一麵!她相信白昭賦哪怕再冷血,也會安葬父親母親,自己怎樣無所謂,她隻要父親母親去了也能安詳。

想當年自己是太子妃,她們誰敢欺負自己?哪個不是無事獻殷勤?

“辭蘭,我不是說了不準吵嗎?是誰在那撒潑。再吵的話,仔細你的皮”殿門被推開,辭蘭等一幹婢子連忙行禮,從裏麵盈盈走來一個女子墨發被玉簪挽起,簪花點綴其中,珠翠叮咚。青色比甲著身,內罩鵝黃芙蓉裹邊襖,素手輕撫著發髻。白歌灩冷眼睨著麵前的人兒,她認得,麵前的女子是她嫁給太子的陪嫁丫鬟闕鶯。自三個月前她成了太子的侍妾,她便另投了白昭賦為主兒,成了太子的妾,日子自是過得風光。今日白昭賦的孩子滿月,她許是又來拍馬屁,指望白昭賦再給她點賞賜什麼的。

“喲,我當是誰呢,原來是一個丫鬟,辭蘭,亂棍打出去吧。”闕鶯信手拈下身旁一朵梅花玩弄,嬌笑一聲,“宮中的禮儀你這賤婢莫不是沒學好?敢在長樂宮大吵大鬧,小心娘娘拔了你的舌頭!”

“闕鶯姐姐……我求求您……讓我見見太子妃吧,求您了。”白歌灩忍氣吞聲地跪著,頭一次次磕在地下,變得通紅。

闕鶯,當年在白府,闕鶯是最會說好聽的話,所以自己去哪都帶著她,卻不想就是她,自己一時失意,她便如此,人心隔肚皮,就是如此吧。

闕鶯嘖了一聲,趾高氣揚,她想不到白歌灩也有求她的一天,她從來都是被白歌灩使喚,有朝一日,白歌灩也能求她!

“可惜啊,太子妃不……"闕鶯剛要說出那見字,卻被從殿中出來的宮女打斷,一怔。

宮女在闕鶯前行了個禮,接著便絮絮低語。闕鶯聽了臉色一變,接著便轉過身,咬牙切齒地對白歌灩說:“算你運氣好,娘娘讓你進去!”闕鶯本想可以好好羞辱白歌灩一番,讓她從此再也無臉行於宮中,卻也不知白昭賦哪根筋搭錯,竟讓她進去了。闕鶯越想越咽不下這口氣,隻見白歌灩提著裙擺急忙跑向殿中,闕鶯擋著,一巴掌摑了過去,白歌灩隻覺臉火辣辣的疼,抬眸瞪著闕鶯。闕鶯摑著自覺得解氣,瞥了她一眼“瞪什麼瞪!娘娘讓你進去你沒聽見是吧!”白歌灩沒管她,一下推開闕鶯,闕鶯一下坐在地上,哎喲地叫著。

殿內的宮女開了門,白歌灩赤著玉足踏進去,身上全是在門外被濺的水,和終日幹活沾染的一股皂角氣味,隻聽殿深處傳來一陣慵懶的聲音,音如泣鶯。“帶她去換衣裳,別讓我的孩兒聞到這味睡不著。”白歌灩心存感激,她自那日,身邊的宮女偷白昭賦的珠釵未遂,還不慎傷了白昭賦,自己被太子貶成了侍妾去幹活,心裏對白昭賦有怨恨,現下想來,自己是誤會妹妹了。

自己被帶到內閣,換了一身簇新蜜合色藍邊綾襖,頭發被銀簪鬆鬆挽起,更有婢女為她取來粉色海棠繡花鞋。自己仿佛受寵若驚,心裏最脆弱的一根弦被寥寥撥起,自己的妹妹,恍若人間的天仙一般,對自己那麼的好。

被婢子領到白昭賦身邊,殿裏暖得很。白昭賦從美人榻上緩緩做起,將抱著的孩子交給身旁的婢女,便命人下去了。

白昭賦是庶女,而自己貴為嫡女,當年自己嫁給太子為太子妃,妹妹嫁給太子當妾,兩人一直其樂融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