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廿回 長安城敕裏會四傑(1 / 3)

第廿回 長安城敕裏會四傑

一邊仔細斟酌著昨晚有人侵入禦寢房的消息,敕裏的嘴角泛起笑意。

喀魯完成一半的任務以後,回到敕裏身邊,雖然列在目標之內的李逍遙和林月如雙雙逃過一劫,敕裏也不因此而責難喀魯,要是這兩個人有這麼容易對付,那敕裏花在他們身上的心思不就是多此一舉了嗎?

隨著笑容的隱去,敕裏突然問:「台子架得如何了?夠寬敞、夠牢固嗎?」喀魯應聲答道:「教主放心,區區小事,早已完備。」敕裏點點頭,又道:「麻煩將軍替我請青鬆和紅檜的兩個徒孫來此好嗎?」喀魯又應:「是!」剎時身影不見。

敕裏還沒吐口大氣,忽然急促的腳步聲響起,房門被用力的推開,來人實在是沒什麼禮貌。

不過敕裏也沒在意,笑問:「嚴尚書有事嗎?」

來人長得並不突出,隻是個五十來歲的平凡中年人,但雙眼卻顯現出奸狡目光;他一身文官服飾、刻意留下文痞似的三綹清髯,更顯得惡心做作。說實在的,敕裏並不喜歡他,可是卻也要對他竭慮盡誠,實因『聯唐平苗』的大策略,成功與否都係在這人身上。不過今天不太一樣了,在逍遙劍仙八成已經明白自己布局的當下,敕裏決定與他攤牌。

他不是別人,就是李豬兒、安慶緒弒父的幕後主使、降唐後官拜農部尚書的嚴莊。現在的敕裏所在的將軍府、還有表麵上所侍的安慶緒,都是他的計謀。當然,這一些都是取得了李亨的同意才做的。

嚴莊麵對著敕裏的問題,竟然怔了一下,驚覺自己不應該來的。

敕裏微微一笑,道:「嚴尚書還要再瞞下去嗎?這裏早就是大唐的地盤了吧?」

嚴莊也是聰明人,知道想要再圓這個謊,還能讓他諕弄過去的話,敕裏一定是個難得的大笨蛋。

在他還沒來得及想好如何應對,隻聽敕裏又說道:「嚴尚書不必緊張,如果我敕裏存心非親近大燕不可,你早就沒命了罷!」

堂堂嚴莊一時也覺得自己窩囊萬分,知道自己一時衝動來到此處實是失當之舉,但回頭一想,看敕裏的態度,倒是心甘情願的讓自己騙了這一陣呢?

敕裏此時卻不知用了什麼方法,竟使得他對桌的椅子離桌三尺,他又倒了杯茶,道:「嚴尚書怎麼一直站著呢?來喝杯喀魯特地替我帶來的雲南龍井罷!」  嚴莊這才坐下,首次發話道:「明人麵前,我再說假話也沒什麼意思了。今趟來不為別的,隻是希望教主能出手助我一臂之力。」敕裏笑問:「喔?有什麼事是嚴尚書也處理不來的嗎?你不喝茶嗎?這品種的龍井在南紹可也是難得的好貨,花了我不少時間去植種它呢。」嚴莊此時哪有心情喝什麼龍井,匆匆一飲而盡,道:「嚴格來說不是幫我,是幫皇上。昨兒夜裏竟有三男兩女,不知使了什麼法兒,竟然在全皇城衛士不知不覺的情況下,直入禦寢房,著實嚇了聖上一跳。雖則他們並沒危害聖上的行徑,此事卻不能不理!」看敕裏反應不如預想般強烈,又輕聲問道:「教主神通廣大,早知此事?」

敕裏早知嚴莊是為這樁而來,當下隻是笑道:「嚴尚書如果沒有別的事要提,就請放心,小王已有打算。」

嚴莊悚然一驚,心想:「才昨夜的事,今晨已有計較,這人到底是何方神聖?」不過卻還有一事未提,便道:「郭子儀和李光弼等在外爭戰,史思明也非庸手,雙方俱未見其利,教主是否有辦法早早結束這燕唐之爭?」

敕裏又是一笑,但這次的表情卻非常的陰沈,隻是細聲道:「嚴尚書究竟是想唐勝、還是燕勝呢?」

此言一出,嚴莊臉色登時大變。

敕裏並沒有轉換表情,又道:「那麼,請嚴尚書待我佳音罷!昨兒夜裏的訪客,我會招呼他們的。」說著又斟了杯茶,靜靜啜飲著。

嚴莊滿懷不安神色,知道今兒這一趟,不僅僅是假安慶緒一事敗露而已,更將他和敕裏的地位給顛倒了。

關上房門之後,嚴莊心頭一寒,在連番的背叛與不信任中打滾的他,知道絕不能放任敕裏坐大,可是又有什麼辦法對付他呢?

忽然聽聞腳步聲響,嚴莊回頭看去,隻見兩個熟悉的年輕人迎麵而來。

兩人見了嚴莊,一齊躬身作揖道:「尚書大人好。」

嚴莊心情差到了極點,隻冷哼一聲,徑自轉身離去。

吳仲恭與丁叔至也沒在意,吳仲恭敲了敲敕裏房門,道:「教主,我們到了,可以進去嗎?」話才說完,房門已『呀』地一聲打了開來。

兩人對視一眼,這種連師父都很難辦到的引氣拉門之技,敕裏卻總能如此不經意的施出,實在令二人打心裏覺得,師祖青鬆若不忌諱此人,那天下間又有誰是可懼的呢?

敕裏首先問道:「你們見著嚴尚書了吧?」吳仲恭點頭道:「是見著了。」敕裏點點頭,道:「兩位坐罷。」

兩人聽了此話,猛地倒抽幾口涼氣,敕裏竟然叫他們『坐』?他們有何能耐與堂堂的拜月教主兼雲南王敕裏同坐一席呢?

敕裏見了兩人表情,已明究裏,當下也不催他們坐了,說道:「兩位實不必這麼拘謹。今日有事與兩位商量一下。」吳仲恭忙道:「教主有什麼地方用得著我兩兄弟,吩咐便是。」

敕裏微微一笑,卻問道:「兩位最近練武頗勤,進境如何呢?」

兩人再怎樣也料不到敕裏竟然會問這種問題,一時均無言以對。

敕裏其實也沒真希望他們會回答,接著又道:「要麻煩兩位,最近幾日要將織錦和李憶如兩位姑娘看緊些,尤其是李姑娘。」

兩人對視一眼,吳仲恭問道:「教主是在意昨晚侵入禦寢房的賊子嗎?」敕裏道:「喔?兩位也知道這件事?」

丁叔至此時卻喃喃道:「他們總算回來了。」敕裏疑道:「叔至知道是他們?」

吳仲恭搖頭道:「教主,其實是師父告訴我們昨夜裏有人偷入皇宮,然後師祖也問我們的武功練得如何,我們討論以後,覺得一定就是他們回來了。」

「喔~是這樣。」敕裏道:「我也覺得是他們。那麼我就明說了吧,兩位該記得,我和盧光道長曾提議要用來留下段公子等人的方法?」兩人微微一愕,點了點頭。

敕裏接道:「其實我是想,要將這個計劃實行。」吳仲恭打斷道:「教主,雖然道長走了,但我們雙方已經翻臉,他們怎麼還會答應你打這個擂台?」丁叔至卻道:「他們會打的......」

敕裏一笑,道:「沒錯,我想他們會打。不過參賽者的人數可能會比原先預定的少很多,而且獎品也會不一樣。」吳仲恭這才醒覺,訝然道:「教主......這樣好嗎?」敕裏道:「我就是不知道好不好才找你二人來的。你們覺得好嗎?」  吳丁二人當場你看我、我看你,心裏實在是萬分猶豫。

不過那種猶豫隻是因為不明白敕裏為什麼要這麼做,此事於他們其實無害。二人思及此處,一齊肯定的點了點頭。

「我們來就來了,為什麼還要特地跑去打擾那個皇帝老兒的安寧啊?」一行五人站在『將軍府』的門前,江閔岫還是不了解為什麼君聆詩要提議昨晚夜闖禦寢房。

君聆詩還來不及回答,婥兒已搶先說道:「喂!你很死腦筋耶,我們去逛逛皇宮有什麼不好?你不覺得昨兒夜裏過得很有趣嗎?我還是第一次去皇宮耶,沒想到這麼豪奢,真是無所不有!而且裏麵的景色真是好得沒話說。我以為我們蜀地已是集南北諸物各景於一處,誰會知道我們有的,皇宮一定有;我們沒有的,皇宮卻也有!」看著她回味無窮的樣兒,諸人都不禁莞薾。

徐乞摸摸插在背後布袋中的竹棒,深吸了口氣,道:「進去罷!要用什麼方式?」婥兒又隨口應道:「當然是從正門進去比較有趣啊!」徐乞冷冷瞟了她一眼,道:「我可不是來玩的。」這話才說完,足有兩尺厚、原先緊閉的府門應聲而開,來人道:「教主請各位到內院。」說著轉身便去。

徐乞夷然不懼,當先便入;婥兒興致勃勃,隨後而去;江閔湘若無其事,緊跟其後;君聆詩神色木然,緩步而行;江閔岫略一猶疑,殿尾入府。

五人前前後後的到了庭院中,乍見一座高三尺、寬長各有四五丈的木架高台,一名俊美異常的男子端坐台後椅上,不禁均顯異色。

江閔岫似是想起什麼,扯了扯徐乞的衣袖,道:「阿崎,你不覺得這台子好生眼熟嗎?」

徐乞聞言,臉色大沈,悶著聲音道:「你第一次見我,就是在這樣的台上。」此言一出,江閔岫不禁為之失神色黯,張大了口說不出話來。

婥兒不知其事,毫不在意的對台上人喊道:「喂!你是什麼教的教主啊?」  敕裏對著這一個素未謀麵、聞其名小姑娘的無禮詢問也並不發怒,隻是微笑回道:「我是雲南南紹拜月教教主,我想小姑娘定然知道。」

婥兒聽了,雙目精光一閃而過,點了點頭,卻閉口不語。

敕裏將目光在他們身上轉過一圈,最後定在那名腰懸四劍、一身素白的男子身上。

君聆詩知道他在看自己,聽他的聲音,也知道當初那一招『行雲流水』便是他出口的,當下昂首迎麵接上了他的目光。

此時包括在場的江閔湘、江閔岫、婥兒和徐乞,以及更遠處受命不應現身的喀魯,均覺這兩人對視的模樣,既不像是敵人、當然不會是朋友、但不存一點怒氣、也沒有絲毫的善意,嚴格說起來,該說是正在互相試探對方的底子。

看著他倆,江閔湘卻不禁想起段鈺璘無神的雙眼、也想起他唯一表露內心情感的時刻。

但在他們還沒有機會來做第一次的交談,敕裏的目光忽爾移往他們身後,也露出了難得一見的咋異神情。

眾人察覺此景,一齊回頭看去,惟君聆詩恐其有詐,雙眼仍然盯著敕裏;徐乞則是遲遲未見盧光,也回頭看看是否此人現身。

這一回頭,見了一男一女迎麵走來,徐乞還隻是略覺失望,倒是湘岫姐弟真真喜不自勝,這一回來救人,應是勢在必得的了!

若讓湘岫姐弟選一個人於此時出現,那男子定然將是第一人選。

來人左配木劍、後係七星,正是來此找女覓徒、尋訪友子,那個一流暗殺高人也傷不了他的......『逍遙劍仙』~李逍遙!

婥兒的嘴角卻泛起微笑,又回首看看敕裏。

君聆詩也似感覺到身後的愉悅氣氛,回頭一看之下,隻覺那男子賣相瀟灑、風流倜儻,又見他腰插木劍,思緒一個流轉,已知道他的身份,心裏不禁大感震憾。同時也想起南宮家中『會客堂』的壁上畫像,南宮寒果然是妙筆生花,畫像與本人所差的,隻有年齡而已。

一來是如同湘岫姐弟般欣喜他來得及時;二來是思及此時見麵,必可問出林家堡與白河村江家的大仇是誰,不禁心神憾動。

李逍遙看著湘岫姐弟雙雙投懷而來,也是大喜過望。他與阿奴方抵長安,便覺此地氣息詭怪,知道定是聚集了不少高手,於是馬上趕來。誰知一到便將欲尋四人盼來兩個,總算能對故世摰友有所交代,教他如何不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