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家鄉濮家村村後的樂安河,從婺源、德興發源,滾滾西流,入鄱陽湖。
可惜有水無山。田地倒也平整、肥沃,隨便撒下一把種子,就有好的收成。
無山,自然柴火缺乏,是奇缺。棉花杆、芝麻杆、稻草是珍稀物。棉杆算做"硬柴",一般要收拾上樓,以防雨天。
在村人的眼中,誰家積得柴多,誰就富有。就跟蒙古人看富有,誰的?子上的油厚誰就富有一樣。
你能想象出用牛屎擀成餅狀當柴燒的情景來嗎?我爺爺的父親,我的公公可以說是個發明者,毎看到牛屎,眼睛都會發出光來,忙將畚箕裝起來,送到曬場擀成餅狀,曬幹,碼成垛,儲存起來。公公最怕的是下雨,一旦有雨公公便去收拾他的"柴"
哪怕外麵曬著被子,他也不管,因為這是女人們的事,與他無關。
毎到夏季,牛都在外麵過夜,公公幾乎通宵不眠,走遍全村,等牛屙"柴"。
我們村一點山也沒有,這不完全是事實,有些考張,就在離村20餘華裏,隔了條河的陽台山就有些??宗的遺留,屬插花山。
我們村十二、三歲的孩子就要上山接受考驗,要成為村裏的男子漢就必須上山學生存技巧,像老虎、獅子在一定的年令段學會撲食本領。
六十年代,我們村就有300餘戶,僅有的插花山自然長不出那麼多的柴來,而插花山又與鄰鄉的樟木裏、龍口、萬西,烏頭董家等村莊的山場交織在一起,曆史悠悠,誰又清楚山場的確切界限呢?這樣就迷失了方向,既然迷失了方向,方向也就多了起來,也就說到處都可砍。
其他村莊的人就不同意了,於是就有了"趕山"一說。他們見我村人砍柴分外眼紅,一碰上輕則沒收柴火,重則抓人。
濮家人不能生吃,就拿出餓死是死,打死也是死的姿態來,照砍不誤。這樣就鬧出抓與被抓的熱鬧的故事來。
曆史上曾出現過流血,甚至死人的事件來,據老輩人說,我們村的武裝頭子濮桂照就是被趕山人殺死的。但濮家村人要生存,要繁??他的子孫,柴不能不砍!你見過巜動物世界》裏角馬遷徙過河的情景嗎?。
我12歲就跟侉佬叔叔學本領。一次,正在整理柴火時,冷不防幾個彪形大漢悄悄出現在我麵前,他們三個人,其中一個拿著三尺木棍,一端抵在我的胸口:"小鬼,誰叫你來砍的?”
我腿發軟,人酥了,魂飛天外了。他們的盤問讓在不遠的叔叔聽到了,大鹿不能丟下小鹿不管的。叔叔的出現,隻能陪好話了。結果呢,趕山人丟下了我,大呼小叫地將叔叔架走了。
我第一次感到做人之險!
我在這樣環境下曆練,一路走來。19歲的我已成為濮家村的男子漢了。
一次,我們約好了四個人上山砍柴。挑柴下山時,碰上了兩個看山人,這事在意科之中也在意料之外。
"把柴放下!"他們大喝。
“你想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