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西安出發,沿312國道在渭河平原上向西北而行,穿過鹹陽,過了禮泉,就來到乾縣的地界。乾縣縣城麵朝渭河平原,北靠渭北山係,處於渭北高塬的南緣。過了縣城沿312國道繼續向西北攀沿而上,在公路的西邊,一個形似女人平躺狀的山梁眏入眼簾,那就是著名的武則天陵墓,即乾陵。附近就是姬天樣的家鄉。
聽父親說,早年由於家譜不慎被毀,爺爺去世又早,他們兄弟也就搞不清楚了祖先在這裏居住了多長時間。爺爺去世後,奶奶為了養育他和幾個年齡還幼小的伯父和叔叔,主要以賣田地為生,正好在解放時,地已經快賣完,家裏就被劃為個破產中農的成分,說起來還有點幸運。
姬天祥是從母親口裏知道外婆家以前也是臨村的富戶,她小時能吃到魷魚海參一類的菜肴。解放後,外婆將家裏的銀元主動全部上繳給公家,但仍然被劃為富農成分。
因為父母一直想要一個女兒,所以盡管已經好幾個孩子,盡管當時家裏貧窮,父母一直堅持再要一個孩子,直到最小的姬天祥出生後,一看還不是女孩就徹底放棄了。
姬天祥小時候在親戚們閑談的口中得知,自己剛出生,父親一看又是一個男孩,要把他送給別人。正當別人抱走之際,是母親的奮力保護,說再苦再累也要把自己的骨肉養大,才使他留在了這個家。後來,姬天祥考上了大學,二堂姐經常說起當年的這個事情,說多虧沒把姬天祥送給人家,否則就把大學生送給別人了。父親聽到幾次後感到非常不好意思,明確地向二堂姐表示,以後不準再提起此事。
對於父親印象,姬天祥感到,在他小的時候和他考上大學後發生了好大變化,就好像判若兩人。他小的時候,父親整天臉上愁雲密布,一直在辛苦地勞作。由於家裏貧窮,在外麵會經常受氣或受到別人侮辱,也不敢吭氣,總說以柔克剛。可在家裏,脾氣很大,對家人非常嚴厲,幾個哥哥都沒有少挨揍。父親雖然很少打罵過姬天祥,可他那時總感到與父親有距離,而心裏特別依戀母親。在自己上大學後,感到吃驚,父親好像變了一個人。看著自己的目光是那樣的親切,對所有人都是那樣地喜氣洋洋,經常誇獎五個兒子現在都很有出息,為自己爭了光,讓自己出頭人地了,有時會喜極而泣。
姬天祥從小就感覺到,母親雖然慈祥但性格堅毅。每次當家裏遇到較大的困難,父親抱著頭發愁時,總是母親幫助出主意拿辦法來解決。每當家裏陷入看似無望的困境時,母親總是說堅持下去,等將來兒子長大了,一切都會變好的。
母親小時候上過幾年的學堂,認識的字也不少,上學之前,母親就經常教姬天祥認字。當三哥姬天利和姬天祥都考試大學後,三叔經常向別人說,這主要是姬天祥母親的功勞,是姬天祥外婆家一直有讀書人的脈氣,用今天的話說,有讀書人家的基因和傳統。
小時候,生產隊總有一些人或孩子,一年四季,提著竹籠或背著背簍,在挑豬草、拾柴火過程中,趁人不注意,偷偷地采摘一些生產隊種植的苜蓿,柿子,甚至玉米棒和麥穗,讓家人充饑。可姬天祥的父親,如果哥哥們要是在別人家的孩子帶領下也摘取一點,那等待的就是一頓嚴厲地懲罰,還要當隊裏人的麵承認錯誤,兩次以後,幾個哥哥再也不敢,別人家孩子再也不來找了。
二哥姬天暢告訴姬天祥,國家困難時期,生產隊吃大灶,要求每家把所有的糧食交出去,整個大隊統一在食堂裏做飯分配吃,如果誰在家裏留糧食,搜出來要進行嚴懲。別人家都忙著藏一點糧食,或蒸一些饃曬成幹藏起來。而父親由於害怕,就是要把糧食全部上繳,一粒不留。還是母親在生氣、甚至憤怒中自己用石磨磨麵蒸饃,藏了一些饃幹。每當大哥、二哥和三哥小時候餓得哇哇叫時,母親才拿出兩三個小塊幹饃給他們吃,否則,不知道他們是否還能活到今天。吃大灶那時,由於整個國家糧食短缺,食堂分配給每人的夥食就非常少,而掌勺人還經常偷偷地給隊幹部以及自己的家人多打點飯,就讓別人碗中能吃到的食物更加少得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