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96章(3 / 3)

謝靜竹等在垂花門的口子上,遠遠看見明瑜來了,歡歡喜喜地迎了上去,甜甜叫了聲“嫂嫂”,朝謝醉橋嘻嘻一笑,搶了明瑜的手便領著她往前,把謝醉橋丟在了後麵。見她舉目四顧,仿佛怕她不習慣這裏,忙不迭又解釋道:“嫂嫂,後園裏也有個蓮池。雖比不過嫂嫂家的那池子大,四麵也都是菡萏芷菱水紅菖蒲,金魚啊鴛鴦水鳥啊都有,池畔也栽了芙蓉樹,如今正花開如錦,我沒事便喜歡去那裏。等嫂嫂歇了下來,我帶你去。”

明瑜感覺到了這小姑子的一片善意,含笑點頭。快到往後所居的正房時,看見前麵抱廈門口出來個與周媽媽年歲相仿的媽媽,身後跟了幾個丫頭,看見自己,腳步一頓,隻很快便繼續過來了,到了近前站定,略微見了個禮,道:“想必是江南過來的少夫人了。早幾天就一直在等,總算盼來了。屋子本早早就收拾好了,隻我家姑娘前次過來看了一圈,卻說這裏不妥,那裏要換,怕委屈了少夫人,老婆子才曉得少夫人從前在娘家時極是金貴。故而前幾日少夫人嫁妝送到時,老婆子不過隻揀了些大件歸置了,那些小處,幹脆便等少夫人到了後再自己定奪。少夫人千萬莫怪,不是老婆子敢怠慢,實在是不曉得少夫人的喜好,怕胡亂布置了少夫人不喜,搬來換去的不便。”

她一開口,便說了這一大串話,麵上帶笑,語氣恭謹,隻明瑜一下便聽出了她話裏的冷淡,猜到她便應是自己過世了的婆婆的乳母安媽媽,眼角風瞥見跟了上來的謝醉橋眉頭一皺,仿似要開口,搶了先笑道:“這位想必是安媽媽吧?我如今既嫁了夫君,便成了謝家的人,凡事自然都以謝家規矩為重。小姑從前若有說起什麼,想來也是玩笑居多,安媽媽信以為真,還拿我說笑,真叫人羞愧。房中布置不過是小事,夫君能住慣,我自然也住得慣。”

這安媽媽本是謝醉橋母親的乳母,又是遠親,連謝醉橋也是她帶大的,人又能幹,連魯大這個外院管家也要讓她三分。她不喜明瑜,一則是從來就覺得自家公子應娶個門當戶對的京中高門小姐,二來前次謝醉橋被他爹狠揍一頓,她心痛萬分,自然連帶著更厭那阮家的女兒,覺著她便是那戲文裏唱的勾了自己看大的公子魂的狐媚子。

公子自小乖巧,又極懂事,從不用大人多分一寸心去管教,如今竟會為了個出身低下的女子做出這般的事,她不是狐媚子是什麼?

方才她早就聽到小丫頭來報,說公子攜了少夫人到了,卻故意不去迎接,到了新房中等了片刻,這才裝作還在布置屋子,出來本是想給她個沒臉的——她如今雖貴為少夫人,隻自己在府中的資曆擺在那裏,少公子平日對自己又極是親近,諒他也不能拿自己如何。

她原先想象中的阮家女兒,必定是個滿身帶了銅臭之氣的妖嬈女子。是啊,既會勾人,又出身商家,不是這模樣還能是什麼?沒想到見到一個如天仙般的玉人過來,正與謝靜竹攜手說笑,那舉止氣派,不啻她見過的任何一位公侯小姐,這才怔了下。等聽她說話,笑著一下把自己的話便暗暗給頂了回來,反倒顯得自己不明事理了,起先全無準備,沒料她這般牙尖嘴利,一張老臉難免有些發熱起來,咳了一聲,很快便恢複了,道:“少夫人說的是。這樣最好。房中陳設既不用改,便請少夫人進去先歇下腳。老婆子去瞧下廚下晚膳備得如何了。公子這一趟南下,回來一張臉竟都黑瘦了一圈。那些該打殺的下人,竟是路上沒伺候好不成?既到了家中,定要好生補回來才是,公子愛吃什麼,老婆子我最曉得了。”念了幾句,自顧嘖嘖搖頭去了。

明瑜啼笑皆非,咬著唇盯了一邊的謝醉橋一眼。謝醉橋渾身汗毛一豎,陡然覺到不妙,正想朝她討好地笑下,卻見她已是扭頭撇下自己,牽著謝靜竹的手入了抱廈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