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德略微皺眉問道。
“確有此事。刺客手上挾持了阮家的女兒。臣不欲傷及無辜,本想暫時放了他,再派人跟隨伺機將他捕獲。不想三殿下趕了過來,定要將那刺客當場圍捕。臣若不阻攔,阮家的女兒便要送命。皇上若覺臣之舉動有冒犯之處,還請降罪。”
裴泰之說著,已是跪了下去。
“阮家當年與朕也算有過故交。此番你顧念他家人,也不算過錯。起來吧。”
裴泰之應了聲是,重又站了起來。
“醉橋服滿,這幾日應快入京了吧?”正德似是忽然想了起來,又道。
“正是。他走水路,故而比我慢了些。前日相遇之時,我已叫他抵京便入宮拜見皇上。”
正德點了下頭,微微笑道:“將門虎子,謝將軍國之棟梁,他日後想來必定青出於藍。待回來見過後,我便會委以重用。對了,前幾日朕的三弟問及醉橋,聽說他如今尚未婚配,倒是有意招他為乘龍快婿。待謝將軍凱旋,朕少不得親自做個媒,好撮合這一對天作佳偶。”
裴泰之躊躇了下,終是道:“皇上和王爺的一番美意,我代醉橋謝過了。隻是……醉橋他如今仿佛已有中意之人了……”
正德一怔,隨即有些漫不經心地笑道:“少年人風流,在所難免。我那侄女也是萬中挑一的人材,與醉橋極是相配。日後醉橋若還放不下那女子,再納了進來便是。”
裴泰之略微一笑,不再言語。
正德的目光落在此刻這個站在自己麵前的年輕人身上。午後的陽光穿透了雕花窗子,落在他一張棱角分明的臉上。端詳片刻,心中慢慢湧出了一絲連自己也覺察不到的柔情。
“說起婚事,你的年歲也不小了,前頭那事過去便過去了。明年春的選秀,你若有中意之人,朕定會替你保媒,你與醉橋一道把喜事辦了,也算完成一樁人生大事。”
“多謝皇上美意,臣尚無此念頭。”
裴泰之立刻道。
“你年歲不小,再不成家,你母親……”
正德猝然停了下來,看向裴泰之,見他目光落在地上,神色仿佛瞬間染上了一絲冷硬,終於改了口,道:“你的宿疾,如今可好了些?”
“多謝皇上關心,已好了許多。”
正德聽到他在應話,隻語氣裏,卻隻有疏離和一個臣子對皇帝該有的恭謹,心中再次湧上了一絲失望之意,沉默片刻,終於歎了口氣道:“這就好,這就好……朕有些乏了,你下去吧。”
裴泰之恭敬行過了禮,轉身出了禦書房。
正德目視他離去的背影,眉間漸漸籠上了一層黯色。
成年的皇子中,太子寬仁流於平庸,叫他極是不滿,二子早亡,三子機敏果斷,這一點他極賞識,卻又覺偏於狠戾。
如果……
他長歎一口氣,搖了搖頭。
明瑜到餘縣高舅公家已是數日了。本聽父親提過,說謝醉橋約好要登門拜訪,仿似有事。父親看起來迷惑不解,隻她卻隱約有些猜到他大約是為何事而來。這幾夜晚間睡覺,也不知是因了床生還是別的什麼緣故,睡得都是不大安穩。腦海中隻不斷現出那****站在河對麵望著自己時的一幕,心中忽喜忽愁,時上時下,一時竟有些亂了分寸的感覺。到了第五日,一大早地高家便接待了個京中來的人,卻不是她預料中的謝醉橋,而是個宮人。
宮人帶來了嚴妃的口信,道聽聞榮蔭堂的大姑娘到此,憶起當年江南舊事,甚是懷念。特意派了宮車過來相迎,接去宮中敘話。
阮洪天大驚,明瑜更是意外。隻車已經在外等著,哪裏還敢推脫。收拾了下,帶了春鳶便上了宮車,往金京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