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現在應該也是很害怕的,他注意到她的一隻手緊緊抓著窗欞,指甲白得看不到半分血色。但她看著自己的目光裏,他尋不到乞憐之色。
“誰指使你刺殺宣老大人的?”
裴泰之喝問道。
“我自與他有仇,與旁人無幹!你再囉嗦,我先刺死她!”
刺客手上的刀刃一緊,明瑜覺到自己頸側一陣刺痛,想來已是被割破了皮膚。
“裴大人!裴大人!”
阮洪天看見一道殷紅的血跡順刀刃從明瑜頸側皮膚滲了出來,駭得肝膽俱裂。
裴泰之微微皺了下眉頭。
活捉對麵這個刺客,對他而言極其重要。
太子母係勢力日漸式微,他本人又生性疏懶,正德皇帝私下裏時常評他毫無帝王之魄力。反觀三皇子兆維鈞,這幾年隨了年歲漸長,不但隱斂了年少時的鋒芒,且把皇帝委派的各項事務辦理得妥妥當當,更兼他母係嚴家勢力正如日中天,朝中已有不少大臣開始觀望,甚至暗中揣測皇帝的心思。唯有這宣正老大人卻對太子大力保舉,時常在正德麵前讚他有寬厚憫人之心。因了宣正乃是兩朝元老,還與裴泰之的外祖安在鬆一道,曾做過正德年少時的太傅,故而平日威信極高,連正德對他也是敬重有加。不想他竟會這般在市井中遭人刺殺身亡,實在不得不令人起疑。
若是旁人被這刺客如此挾持,就算不立刻命人圍上去剿捕,也必定不會放他離開。隻是如今這被挾持的人卻是阮家的這個女孩……
“今日老子要麼活,要麼死!絕不會落在你們這幫人手上!快給我讓開,我要一匹快馬!”
明瑜身側的刺客仿佛感覺到了他的猶豫,一下興奮起來,改用單手勒緊明瑜的脖頸,揮刀大叫。
“照他說的行事!”
裴泰之沉吟片刻,終於對身邊的王校尉道。
王校尉一怔,有些意外,隻也不敢多言,應了一聲,忙去備置。
阮洪天沒想到裴泰之竟真會這般放了那凶徒而去。雖自己女兒還在他手上,隻總比當場血濺三尺要好,穩了下心神,朝那人大聲道:“裴大人答應放你走!你不要傷我女兒!”
“待我到了安全之地,我自會放她走!”
明瑜聽見身後那人冷笑一聲,仍是挾持著自己慢慢往艙房外挪去。埠頭之上,原先圍著的眾多官兵已是後退了些,空地上停了一匹應他所求的馬,裴泰之就在十幾步外負手而立,目光投了過來,臉色卻沉沉如水。
“阿瑜,你莫怕,爹一定會救出你的!”
阮洪天眼看女兒白著張臉,被那人挾持著一步步上了船頭,靠近那馬匹,自己卻是無能為力,眼中已是迸出了些許淚光,哽咽著道。
“爹,女兒不怕。你莫要太擔心……”
明瑜不想自己父親太過難過,朝他勉強笑了下。
“走開,都退到五十步外,一個也不許留!”
那凶徒打斷了明瑜的話,衝著岸上的官兵吼了起來。
“大人?”
王校尉試探著看向了裴泰之。
“我既應了此刻放你走,斷不會再攔你,你莫要傷了這姑娘便是!至於往後如何,那就看你再有無今日這樣的運氣了!”
裴泰之看向那大漢,朗聲道。
大漢一怔,見埠頭邊原本圍著的官兵隨了裴泰之的話,都已是慢慢退散開來,中間讓出了一條空道,也不多話,推著明瑜便往岸上去。
“裴大人,這等重犯,如何能放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