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0章 (1)(2 / 2)

夜半時分,明瑜忽然夢醒,睜開了眼,借著舷窗邊透進的船頭上掛著的微弱燈籠光,看見安墨正躺在邊上那張與她隔了道矮屏的榻上睡得正香,小小的身子蜷著一動不動,被子卻被踢到了腳邊。起身替他蓋好了,重新躺回了自己的榻上。此時四下俱靜,隻偶爾聽到遠處傳來的幾聲犬吠之聲,卻是再也睡不著了。

前世的路正一步步在改道而行。

她記得前世的這時候,父母已經知道了自己對裴泰之的心意,正用盡全力通過謝夫人在努力攀著與侯府的關係。如今那一切早成過往煙雲,隻在這般的夜闌時分想起,竟還是叫她心底有一絲火燒火燎般的恥辱之痛,為自己當年的盲目和任性。

總有一天她必定會徹底放下過往的。

她終於閉上了眼睛,眼前卻又浮現出了另一張年輕而爽朗的麵容。

他應也是意氣驕傲的。出身世家,少年時便以箭技名揚京都,玉勒雕鞍,劍嘯風流。但在她的麵前,他從來都是溫煦而多情的……

可惜嗎?

不可惜。

他不是她的人。這白白多活出來的一世,她隻求一家和好,平安終老。能這樣就是上天對她最大的恩賞了。再妄想別的,怕要折了福壽。

明瑜長長籲了一口氣,仿佛隻有這樣,她才能吐盡深埋在心底裏的那一種無法言喻的鬱結。

耳畔忽然傳來了一陣輕微的水聲,船身略微搖晃了下。明瑜睜開了眼再次起身,推開舷窗往外望去,見月白之下,河麵水光澹澹,眼前隻有船頭上懸掛於燈柱的燈籠在隨了夜風左右飄蕩,值守的人也正靠在燈柱邊似睡非睡的樣子,想來方才應是風過惹出的動靜,便閉緊了舷艙重又躺了下去,一覺終到天亮。

第二日大早,阮家兩條船便起錨繼續北上。待洗漱完畢,春鳶和帶出來的另個小丫頭送了早點過來,笑道:“方才去取早飯時,那餘媽媽就隻那裏嘮叨不停,道昨夜剩下的用個大笊籬蓋住的幾張餅竟少了兩層,道定是昨夜守夜的小廝夜半下去艙底偷吃,要過去問個究竟,被我給攔住了。不就丁點大的事,何至於吵嚷得要叫老爺都知道。“

餘媽媽是在船上做飯的,手藝不錯,話卻是多了些。明瑜聽罷,也是笑著隨口應了幾句,並未放在心上。

因了漸漸靠近大鎮,兩岸人煙阜盛,加上安墨曉得今日便要離船上岸,很是興奮,一個早上都趴在窗邊往外張望,明瑜便一直陪他在側。到了中午時分快近阜陽時,前頭的船速忽然慢了下來,漸漸竟是停了,阮家的船也是受阻,被夾在中間。明瑜向外望去,見兩岸竟多了許多官兵,三五步一個地分列而立,一個個執刀握戟,神色肅穆,路上行人紛紛避開。一時不知道出了什麼事,心中有些不安起來。將安墨從窗邊帶離,吩咐小丫頭盯著不許亂跑,自己便下去尋父親問個究竟。

阮洪天也是剛剛才從前頭一艘船的人那裏聽來了消息,道前麵水閘口竟被官兵封住了,正在一一檢搜北上入閘的船隻,這才停頓了下來。

“爹可曉得到底為何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