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9章(2 / 2)

這一夜他幾乎沒怎麼睡,一閉上眼就是她的身影。第二日早早起了身,等到了辰時初,諸多事情都已是備妥,到書房中向謝如春拜別後,見謝靜竹還沒出來,便過去催她動身。進去之時,見她一身出行的利落裝扮,身邊幾個丫頭在來來去去地搬著要隨身攜帶在馬車上的一些小物件。

“哥哥,昨夜等不到你回來,我便先去睡了。還有個事沒跟你提。”謝靜竹笑道,“阮姐姐前日來看我時,道她外祖曉得你要離去,帶了件東西給你。她便攜了過來叫我轉交。”她話說著,已是從一堆疊好的小箱籠間抽出了個半尺見方的小匣子,遞到了他麵前道:“不曉得江老太爺帶了什麼東西給哥哥?”

謝醉橋接了過來,打開扣閉著的匣蓋,瞟了一眼,便笑了起來。裏麵赫然是那件三年前他南下時帶去的蒼錯竹根雕壺。這幾年裏他外祖安在鬆提起這茬舊事,每每便長籲短歎憤慨不已。想來是江老太爺曉得他這回去了便不大再會回來,這才終於肯物歸原主托他帶回?

“哥哥,這是什麼?”

謝靜竹也瞧見了,好奇問道。

“說起來還是樁舊官司,這東西本是外祖的……”

謝醉橋笑著向她解釋,正欲合上蓋子,忽然看見壺身下露出帕子的一角,瞧著有些眼熟。再一看,已是認了出來,分明便是自己那日用來包那隻玉環的紅綾。心中咯噔一跳,已是閉口不語。

“哥哥?”

謝靜竹見他臉色忽變,眼睛隻定定盯著那匣子,有些不明所以,試探著叫了一聲。

謝醉橋回過了神,啪一聲合上蓋子,轉身便走。

她竟就這樣將他贈她的玉環送了回來。雖未留隻言片語,隻拒他之意,已是不言而喻。

謝醉橋望著那靜靜躺在紅綾上的瑩碧玉環,心便似忽然被掏空,有種上下無依的感覺。

若是昨夜之前,他大約會以為她是對自己厭惡至極才這般相拒。便是再不舍,他大約也隻能默默收拾心情離去了。但是現在,既知曉了她背後的那隱秘,他忽然又有了種新的想法。

雙喜一憂。她說他回京後的第一喜便是京中的“天配姻緣”,莫非她便是因了這個預見,深信她不是自己的命定良配,而將玉環退回?

他不管她是如何曉得明日的未知,但於己有關的事,他絕不會坐等天命。

天命並非不可改。她既能令江州幸免於洪水,那麼他也一定要讓她知道,便是老天真如她所言的那樣,給他在京中安排了一樁所謂“命定”的姻緣,他如今既識了她,又傾心於她,便是再難鬥,他也必定要鬥上一回。

他沉思了片刻,本瞬間已變得汪涼的心又漸漸恢複了些熱氣。

“公子,太太叫我來看下,道去大埠頭的馬車已經在門外等著了。”

一個謝府下人進來喚道。

“叫馬車再等片刻,我突然想起還有事。”

謝醉橋沉吟片刻,隨口應了句,起身而去。

他已決定了,這就過去向她父親稟明自己對她的心跡,約定數月內便必定攜媒再來求親,想來阮老爺不會拒絕。

快刀方可斬亂麻。如今隻有先將她定下了,他才可安心回京。

柳勝河聽聞門房來報,道謝家將軍府的公子過來求見老爺,急忙整了衣冠出來相迎,作揖歉然道:“實在是不巧。前日我家中收到了老太太娘家來的信,道舅公病重。老太太心急,隻自個也年邁去不了,老爺便趕過去探望,昨日一早動身了。”

“舅公家可在附近?”

謝醉橋一怔,問道。

“遠著呢。我家老太太娘家在北地的建州,離京城也就兩三天的路。”

謝醉橋遲疑了下,終是忍不住問道:“你家大小姐可還在家?”

“舅公來信說,想見下我家小公子,大姑娘便一道去了,路上好照拂小公子。如今府上隻剩我家太太。公子隨我進來稍坐用茶,我這就打發人去請太太出來敘話。”

柳勝河說罷,便要吩咐一邊的小廝去找江氏,被謝醉橋攔住了。

“阮老爺既不在,我便告辭了。煩請管家代我向夫人問好。”

謝醉橋壓下心中泛出的一絲苦澀之意,笑著轉身而去。

好在她也是往北,不過差一天的路程,若是有緣,不定就會在路上趕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