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4章 (1)(2 / 2)

“……上月我剛尋了個由頭,回掉下麵通縣吳縣丞家的求親,前幾日又有媒人上門,聽那口風,說把司漕家的二兒子做給我們家女兒。我真是越想越氣。咱們阿瑜論才論貌,哪樣不是拔尖的?說句大話,便是進宮做娘娘我還舍不得她受委屈。他們倒好,仗著不過有個芝麻的官身,竟都替自家那些不入流的庶子打起了我們家阿瑜的主意!庶出的人品若是好,我也覺著心裏舒坦些,可那兩家的兩個兒子,一個是病歪歪的身子,一個剛死了個婆娘,年歲還比阿瑜大出一輪!你說我好好一個女兒被人這麼慢待,我心裏氣不氣?不就門第比我家稍好了那麼丁點嗎?以為我家會上趕著貼上去?”

江氏越想越氣,忍不住埋怨道。

阮洪天聞言,也是有些不大樂意,皺眉道:“阿瑜還小,我還想多養幾年呢。往後再有媒人過來,別管是誰家,你尋個由頭,一概都推了去就是。”

江氏心中本是不快,這才趁給丈夫送茶點之時,順道抱怨幾句,此時聽他這般說,反倒有些忍俊不禁,笑歎了口氣道:“話也不是這麼說。論起來似阿瑜這般年歲,也該早早留意起好人家了。打去年起,我就曉得謝夫人給她家的銘柔留意周圍了。她家門第好,且京中的本家又是將軍府,自然不愁。隻是咱們這樣的人家,高不成低不就,實在是有些難。官家的嫡子正妻,咱們門第堪配不上。過來求親的那些歪瓜裂棗,咱們又不願委屈了女兒。且我也舍不得女兒嫁遠,還是隻能在臨近與我家相匹的幾家大戶中留意。隻數來數去,竟沒一個看入眼的!”

這回是阮洪天笑了起來,伸手抱住妻子肩,安慰道:“夫人莫急。阿瑜還小呢。緣分未到,緣分一到,女婿自然就跳出來了。若要我說,隻要人品端正,也不一定非要與我家門戶相當。便是家貧也無妨,咱家又不缺金銀。”

江氏負氣道:“不若找個女婿入贅上門!女兒不用離家,日後還不用看婆家臉色!”

阮洪天哈哈大笑起來,點頭道:“隨你,隨你便是。”

明瑜終是沒有進入,而是悄悄退下了台階,一路穿花拂柳回了自己的院子。

從前的另個大丫頭喬琴去年嫁了人,如今除了原來的春鳶和丹藍雨青,又增了四個名中帶琴棋書畫的小丫頭。夏日夜裏悶熱睡得晚,如今閑了無事,一堆人正坐在涼亭裏搖扇說笑,銀鈴般的笑聲不斷。

明瑜沒驚動人,徑直上了樓。春鳶正坐在燈下在納一雙鞋底,見她回來,抬頭訝道:“姑娘方才不叫我跟,怎這麼快便回了?”說著放下手上的鞋底,過去往鎏金雙耳熏爐裏添了塊明瑜喜歡的薄荷香,聽見隨風傳來的小丫頭們的嬉笑聲,回頭又笑道:“今日那邊園子裏好一場熱鬧,小丫頭們估摸著有幾日的話頭好扯了。”

薄荷香漸漸氤氳開來,明瑜迎著夜風靠在窗前,想著父母方才的對話,心中微微有些感觸。

仿佛不過轉眼間,自己竟已經快十四歲,連父母都開始背著她談論她的終身了。

自前次接駕過後,兩年多的平靜日子就這樣度過。前世裏這時候的自己,現在在做什麼?她正沉陷在那段狂熱而虛幻的戀慕之中,正滿心期待著下一次的聖駕來臨。因為隻有這樣,她才有機會再次靠近自己那個朝思暮想的人。其實也可以說,那時的她完全隻是為了那段春思而存在。

樓下的庭院裏突然又發出了一陣笑聲。春鳶側耳聽去,隱隱竟聽到了小丫頭們似乎正把自己和柳向陽的名字扯到了一處在說話,臉一下有些漲紅,站了起來恨恨道:“不早了,這就趕了碎嘴的小蹄子們去睡覺,省得吵到了姑娘。”說著便急匆匆下樓去了,沒片刻,果然就聽到她的話聲和小丫頭們四散開來的腳步聲。

一切都是那麼美好平靜,她喜歡這樣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