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為人敦儒。這三皇子雖略覺陰沉,隻從前也未聽聞有過這般的荒唐。何以竟會一到江州,便做出私下擄掠民間女子的舉動?
那被擄的女子,照阮家大姑娘的說法,是顧選未過門的妻子。而顧選恰又是裴泰之日後意欲重用的人。聯想到這兩年三皇子暗地裏的一些舉動,謝醉橋忽然有所頓悟。
“謝公子……”
顧選心中如有貓抓,見身前這青衫背影一動不動,終於忍耐不住,還是低聲叫了一句。
謝醉橋回過身,把信疊裝回去,一邊往瑜園走去,一邊道:“你回去就說,我必定傾力相助!”
數月前叫堂妹那般迂回地把玉鎖送回,不過是不欲再多添加她的猜疑和不安而已。畢竟,那樣的秘密,沒有誰會願意再讓第三個人知曉。卻沒想到她竟已知曉。想必是謝銘柔一時嘴快道出了自己。現在那個女孩,她對他說,她視為姐妹的親人遭難,更開口向自己求救。想象著她寫這封信時提筆凝眉,想到自己的樣子,他驟然覺得胸中開闊了許多,一掃連日的微微悶氣。
他忽然覺得,或許隻有自己真正強大起來,到那一天,才能真正隨心所欲,保護自己想要嗬護的人吧……
顧選望著那個漸漸遠去的暗青色挺拔背影,連連磕頭,這才急忙從地上爬了起來,翻身上馬往城裏方向去。
“他暗中盯上了我的舉動,猜到我這幾天就會要走顧選。直接擄走顧選,怕引我注目,這才暗中弄走他女人,往後伺機要挾?”
裴泰之微微皺眉,臉色不是很好。
“以我對他了解,決不是那種荒唐之人。想來想去,唯有此解。”
謝醉橋沉聲道。
裴泰之來回踱了幾步,佩刀之上的金色索環隨他腳步微微作響。
“表哥,此事全因你而起。咱們不知道便罷,既已知道,此番便不能裝聾作啞。三皇子素來也是個心思縝密的,昨夜將那女子擄了進去,絕不會長時間留在他居所之中,不定已經連夜轉了出去。就算昨夜未送走,今夜也必定會想法轉出去。再猶豫不決,隻怕過去了也尋不到人。”
“這般的局麵,唯有請出太子。你既意欲重用顧選,這便是個收他人心的絕佳機會。此番若能救他心愛女子一回,他感恩戴德,日後必定唯你是從。”
謝醉橋又加了一句。
裴泰之抬頭望了眼軒窗之外的天色,忽然回頭盯了謝醉橋片刻,終於微微笑了下:“意園外各門守備都是我的人,進出車馬俱有搜檢,隻有昨夜戌時末,貴妃身邊的宮人從外而入的車未檢,莫非竟是這般混進去的?既這樣,就隻好請求太子今夜過去淩軒閣敲打下了。”
夜色暗了下來,江州卻因為皇室的到來而成了徹底的不夜之城。
意園的淩軒閣裏,雲紋織錦的帷帳一層又一層,光線半浮半沉,神獸香爐裏吐著嫋嫋的白煙,杜若秋被那香氣熏得幾乎無法呼吸。這個此刻正負手立在她身前的華服俊美少年,臉上帶著燦爛的笑,但看著她時的目光卻叫她發自內心地恐懼。
昨天她幫父親去不遠的藥鋪抓藥,突然頭被用袋子罩住,捂住了嘴巴被帶上一輛馬車。暈暈沉沉間,最後清醒過來時,就在這裏了。她一開始沒認出這地方,所以高聲叫了起來。但很快就被幾個衝了進來的宮人堵住了嘴。看到宮人的一刻,她也終於知道了這是什麼地方。
主家榮蔭堂雖富傾一方,隻在這樣的滔天權勢之下,就算報出自己是榮蔭堂下人的身份,隻怕非但無用,反而會因為自己的反抗而給阮家帶來災禍。所以她選擇了沉默。在這個人靠近過來,她以為他要****自己的時候,拔出頭上釵子,抵在了咽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