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氏大是意外,萬沒想到自己昨日被明瑜那般一個打岔,不過一夜之間,算計好的這事便成了泡影,心中又是失望又是不甘,想了下道:“俗話說當家三年狗也嫌。瑜丫頭是個聰明伶俐的,隻是年歲小了些,隻怕壓不下眾多刁奴。”
江氏不以為然,略微搖頭:“連老太太都那般說了,我便放手讓她去學著管事一回,左右有我身邊的周媽媽和柳嫂子幫著,她們都是老人了,我也放心。”
張氏張了下口,曉得再說下去就顯得自己沒趣了,訕訕收了這話頭,又隨意說了幾句別的,便告辭了離開,心中卻越想越是不平,回了家,正好見自家女兒明芳說要去找明瑜要個繡花樣子,氣不打一處來,罵道:“什麼自家人,你把她當自家人,她卻沒當你自家人!往後沒我的話,不許再一趟趟往那邊跑,省得人家背地裏笑話你腿勤!”
明芳無端被責罵,眼圈一紅,頓了下腳便跑回了房。那張氏卻是意難平,越想越惱,晚間待阮洪海回來,便劈裏啪啦道:“呸!什麼自家人!那邊的一個個從老到小,都是忘恩負義,眼中哪裏還有我們半分?他們也不想想,要不是當年你爹替老太爺擋了一刀,現在哪裏有他們的這般好日子?如今竟是防賊般地防著我們,果然是人情淡薄,叫人寒心!”
阮洪海不明所以,待聽清楚今日之事,猶豫了下,這才道:“洪天和弟妹應都不是那樣的人吧。瑜丫頭也大了,幫著管些事也沒什麼,再說,我們家靠著那些鋪子,每年不是也白白有上萬兩的進賬……”
“我呸!瞧你那點淺眼皮子,”阮洪海話沒說完,就被張氏打斷了,“這點銀子夠什麼用?安俊明年就好做親,明芳的嫁妝如今都不知道在哪裏,還有你那個幾個好姨娘,今天要做衣服,明日要打首飾,天天的就見是個無底坑!我為的什麼,還不是為著你家的這個門麵?你倒不領情了。那個瑜丫頭,整日的就知道賣弄自己會念幾首詩,跟個天上仙姑似的,怕是連雞蛋鴨蛋都分不清,會管什麼事?你那好兄弟夫妻可是賊精賊精,分明就是不認你這個本家兄弟,這才把這小仙姑搬出來堵我!”
阮洪海被念得心煩,拔腿就走,張氏眼見盼了好幾日才過來的丈夫又要走,急忙一把拉住,瞪著眼睛道:“你去哪?”
“煩。我走了,你自個念叨個痛快去!”
阮洪海說完,頭也不回便拂袖而去。張氏氣惱,叫丫頭迎荷去看睡在哪裏。迎荷很快就回報,說老爺去了小姨娘羅桃子處。張氏心中大恨,隻又抹不開麵子去把阮洪海從妾的院子裏拎回來,隻得悻悻自己更衣睡了下去。
明瑜之所以開口把這擔子接來,一是不願張氏過來作怪,二也確實是想替母親分下擔子。她從前還在娘家之時,到了出嫁前的一年,江氏才手把手教了些掌家的理。嫁入三代同堂的靖勇侯府後,自然也輪不到她這個不得寵三房孫媳婦去管家。按說並無什麼實際經驗可言,隻是人隨勢變,前世是她心思不在這上頭,如今脫胎換骨的一個人,實際年齡也有二十,自然與從前不可同日而語。第二日早早起身坐在江氏平日理事的芙芷小花廳中,待底下黑壓壓一群管事媳婦嫂子們見過了禮,也沒刻意擺出威風,隻說了幾句叫用心做事的話就叫散了,隻留下些有事要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