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9章(2 / 2)

祖母那場原本被指逾越了禮製的壽筵終於如自己所願的那樣安然度過,明瑜心中終於鬆了口氣。且待這大半月過去,孫郎中被請來日日診看,老太太的病情也已是好得差不離了。前世之事,明瑜因了祖母對自己冷淡,又有些不滿她對江氏的態度,平日自然也不會刻意去接近,到了幾年後老太太去時,祖孫兩個也還是淡淡的。到了如今,卻因了這一個契機,老太太見這孫女幾乎日日陪在己側用心侍奉,人心終是肉長,待明瑜已是好了許多,隻是對江氏,那態度仍是照舊。

明瑜記得從前就是在老太太這六十大壽後,母親就會張羅給父親納妾了。心中有些不安,恨不得把父母就關在屋子裏不讓出來,早一刻有孕了才好,偏偏自己一個小女孩家又不好摻和這些,也隻能暗自心急。這日午後無事,和春鳶喬琴一道帶了小丫頭在樓下臨水的閣子裏做針黹活,聽她們低聲說著閑話,耳邊不時聽到幾聲清脆鳥鳴,本該是個閑適的午後,隻自己心裏卻始終有些浮躁不定。手上拿了一麵圓繃子在繡早半個月前便開始的貓撲彩蝶,那貓眼的挑絲,返工了好幾次卻仍不滿意,惹得春鳶不解地看了她好幾次,終是忍不住勸道:“姑娘若是手不順,先歇了片刻,回來不定就又好了。”

明瑜笑了下,丟下手上的繃子和針線,正要起身,突然想到杜若秋正是個女紅好手。自己隱約記得前世她成了父親的妾後,父親對她也並無多少寵愛,且她自己瞧著也是終日鬱鬱寡歡,並沒想爭寵的樣子。如今既這樣了,何不先探下她的口風再做定奪?想妥了,便又拿回了自己方才丟下的那繡繃子,往繡房裏去,身邊隻帶了春鳶。

杜若秋自被送進了阮家,江氏既未讓她近身服侍,也沒派去做什麼粗活,見她針線好,一直放在繡房裏,不過是給府中的下人們做四季衣衫而已。

杜若秋正埋頭在做手上的一件青布袍子,忽聽邊上眾多嫂子在叫“大姑娘”,抬頭看去,見是府上的大小姐明瑜過來了,急忙跟著人站了起來。本以為沒自己什麼事,不想她卻直直到了自己跟前站定看了過來,便有些不安地把手上的那件袍子往身後掖了下。

明瑜注意到了她這動作,卻當沒看見,隻是順手撩了那衣角,看了一眼,笑道:“我聽說你針線功夫好。這針腳果然細密齊整。我繡的這貓眼,幾回都覺著不滿意,你幫我瞧下。”

杜若秋這才鬆了口氣,急忙把手上的袍子胡亂卷了下,塞進腳邊的一個衣物簍裏,接了明瑜的繡繃子,略微端詳了下,道:“我用滾針試試。”

那滾針以針針逼緊而繡,後針插入前針中部偏前些,將針腳藏於線下,第三針接第一針針尾偏前,適宜繡走獸飛禽的須眉發眼等處。明瑜從前也跟繡娘學過。此時見她飛針走線起來,針法比自己不知道靈活了多少。沒片刻便已是好了。

明瑜讚道:“果然好針法。我那裏還有個繡樣,不如勞煩你一道跟去看看?”

杜若秋急忙應了,跟著明瑜一道往漪綠樓去。到了園子口的海棠叢前,明瑜示意春鳶停下,自己往邊上甬道盡頭的亭子過去,杜若秋雖有些不解,隻也跟了過去。

“杜家姐姐,你也過來坐。”

明瑜坐在了個鼓墩上,側頭看著她,笑道。

杜若秋大是意外,急忙搖頭:“大姑娘折殺我了,叫我名便是,怎敢當姐姐之稱……”

前世自己母親的屍身最後還是杜秀才和匠人顧選給收的,且杜若秋最後也陪了母親自盡,明瑜記念這情分,心中對杜若秋也是存了幾分親切,笑了下道:“我見了你親切,叫一聲姐姐也無妨。”

杜若秋心中極是不解。她入了榮蔭堂半年多,和這大姑娘統共不過隻打了幾回照麵,從前也未覺她如何留心自己,怎地突然說見了她親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