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裏吃了一小碗宜賓燃麵,我就開始發呆,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就是非常魂不守舍,似乎忘了什麼事,最後實在沒法了就去摸索手機,看到手機上有一連串的13個未接來電,還他娘的是陌生號碼。
我還沒開始疑惑這是哪裏的號,手機就是一陣震動,那個號碼又打了進來。
”你個小兔崽子!現在知道接電話了?你他娘的跟老子說,到底跑哪鬼混去了!“
我被罵的有些找不著北,就是乍一聽覺得聲音耳熟的要命,稍微動腦子一想,我勒個去!這不是我那個作死作到號子裏的小叔嗎?
這一想起來我渾身就是一層冷汗,趕緊手忙腳亂的去翻日曆。看著那幾個數字,我內心真是一邊絕望,就好比去參加高考,走到門口了才發現自己沒帶準考證,沒辦法,回去拿唄,走到校門口,卻發現爹媽的車都開走了,還是沒辦法,打電話唄,結果一套褲兜,哦,他娘的老子忘了高考不讓帶手機。
小叔罵起人來真是一絕,一分鍾八百字還不帶重樣的。想當年他在道上混的時候也算是讓人聞風喪膽,隔壁街的街頭混混愣是被他揍得打不還手罵不還口,我老爹管不了他,也就隨著他在外麵浪,後來終於是出事了,小叔把帶頭找事的人打成了殘廢,直接進了局子。
如今他正在氣頭上,我也不敢回嘴,不管他說什麼都隻能連連應著,心說這次還真是命犯太極,竟然忘了他今天重見天日,虧得我老爹兩天前就發短信提醒著,讓我別忘了去接他,結果我這腦子不好使,還是給忘了。想想他一人灰頭土臉的在大街上吹了幾個小時的暖風,曬了幾個小時的太陽,指不定等會見了麵他怎麼埋汰我。
現在也容不得我多想,最後等到他氣消了,我問了個地址,匆忙趕了過去。
第四章小叔
一個多小時之後我到達了他所說的天府廣場。
一路上我那破爛二手現代也不頂用,高速路上熄火了好幾回,氣得我恨不得直接把它大卸八塊去賣廢鐵。也虧的是我運氣好,沒碰上交警,不然八成要去蹲號子。
天府那片是成都的市中心,天一暗下來就燈火通明,人來人去的,找個人特麻煩。我開著車圍著廣場一圈圈的晃,每到公共電話亭都瞪大了眼睛,生怕再把那個活祖宗給漏下。
最後我眼睛瞪的看什麼都有層重影,可這人愣是沒找到。我實在沒辦法了,就把車停到路邊一串出租車後麵,點了根煙,等著小叔再打次電話來。
我眯著眼睛看夜景,悠哉哉的吐了口煙圈,突然覺得不遠處長椅上一個背影特別眼熟,那人正跟旁邊撿垃圾的老大爺聊得歡。我偏著腦袋左看右看,還是不太確定,幹脆下車向著那人走去。
小叔是在五年前進的監獄,從那以後我就沒有見過他,現在就連看著他我都不太敢認,更別說隻是一個背影了。我對於小叔的印象隻是停留在初中時候,愛罵人,愛吸煙,打架是一把好手,**上也有名聲,另外比較奇葩的是燒的一手好菜。我記得每每過年團聚的時候,我都看到小叔在廚房裏七手八腳的忙,還不讓別人插手。當時我爺爺奶奶就說他要是能長長心,不從**上混,也算是個居家的好男人。然而好景不長,小叔就辜負了老人的希望,進了局子。
我湊上前去,就聽到非常熟悉的說話聲,那個裹著破衣服,頭發也髒兮兮的人就是小叔沒錯,他正在跟那收垃圾的老大爺談論經濟收入情況,倆人呆在一塊真是沒有一點維和感,跟同行似的,也虧的小叔一個山東人能聽懂那一口地道的四川話,看來在四川監獄的五年也不是沒有收獲。
小叔一回頭就看見了我,打量了半天,突然伸手就摟著我的肩膀咧著嘴一陣傻笑,吆喝著餓死了,要吃大餐。
我一看他竟然破天荒的沒繼續罵我,就點頭哈腰的應著,問小叔累不累?想吃什麼?簡直跟供佛爺一樣。那收垃圾的老大爺一看我這架勢,衝小叔比了個手勢,說膩鞥有腐氣,我還易為膩四來跟我搶深意的嘞!(你真有福氣,我還以為你是來跟我搶生意的呢。)
一頓飯吃了很久,我帶著小叔回到香城的房子裏就將近十二點,我累得不行,給小叔收拾了一下房間讓他趕緊休息,然後倒在沙發上就睡了過去。
半夜睡著睡著就是一陣心驚,我突然間醒過來,覺得憋悶的喘不過來氣,心裏難受的直哆嗦,就跟觸電了一樣。
我坐起來緩了緩,突然就看到一個人影蹲在離我不遠的地方,我嚇得冷汗就往外冒,傻呼呼的坐在那,手腳麻木,不知道該做什麼,心說完了,鬧鬼了!
那人影扭了一下頭,低聲問:“沒睡好?做夢了?”
我一聽聲音才認出原來是小叔,放長舒了一口氣,抹著頭上的汗說:“沒有,就是睡的不太舒服,可能是最近事太多了。小叔啊,你這是幹嘛呢?”
“沒什麼。”小叔喝了口水,舒爽的歎了口氣,“就是突然出來了有點不適應。”
“世界變化太大了是吧,沒事,先休息兩天唄。適應適應就適應了。”我動了動脖子,覺得不太舒服,可能是落枕了。“這成都還真是個好地方,吃得玩的多了去了,還有漂亮妹子,叔你要不要體驗體驗?”
小叔拍我的腦袋:“你個小兔崽子,就不知道想點好的,還漂亮妹子?這是你叔這個年齡能玩的嗎?你去臥室睡去,老子睡不著,想自己靜靜。“
我也不理他,說讓他到別處靜去,我不喜歡睡著覺換地方,說完倒在沙發上蒙著被子繼續睡。
接下來的兩天,我都沒有看到小叔的蹤影,心想他那麼大的人了鐵定丟不了,也沒去找他,直接奔到電腦前開始奮鬥論文。
直到第三天晚上,小叔才回來,拎了一大箱啤酒,我嚇了一跳,問他這是幹啥?
他說他明天一早就要走了,臨行前我們叔侄倆喝一杯,洗洗晦氣。
我半天才反應過來,問他這才呆了幾天怎麼就要走?
他的原話是這樣說的:”老子接了生意,不去賺錢,靠你這小兔崽子養啊?“
我實在拿他沒辦法,讓他等一下,顛顛的跑到樓下小賣部買了一整塊豆腐,回房子找了個盤子推到他麵前讓他吃:“監獄裏出來一定要吃豆腐,我老爹說的,你必須吃了才能走。”說完我還掏出手機給他看我老爹的短信。
小叔眯縫著眼看了我半天,一張臉都綠了。
那一晚上我喝了不少酒,隻記得一瓶接一瓶,一仰頭就幹了,然後又拿一瓶。好歹我是沒遺傳我老爹的酒精過敏症,不然估計這酒量都能要了我的小命。後來的事我比較模糊,就身體的感官還在,頭疼的不行,還吐了好幾次,倒在床上睡的昏天黑地,連小叔什麼時候走的都不知道。
再次醒來的時候天依舊是黑的,我去摸手機,按了幾下都沒反應,看來是沒電了。我換上塊電池,剛開機,未接來電未讀信息就湧了一屏幕,這種情況似乎都成了一種習慣。
方漢來信說:“我就知道找不到你,看到短信自己悠著點啊,那個支教團隊今天早上就出發了,昨晚上人家隊長找了你半天愣是沒找到,電話都打到我這了。你自己想辦法,1號早上必須到甘孜集合,過期不候。那個,不是我故意折騰你,不要給我打電話,兄弟我也沒想到會這樣,你麻溜的趕緊去吧,項目我幫你頂著,回來不許打我。”
方漢這小子也是下了血本,就那句“項目我幫你頂著”就讓我生不起氣來,那是跟成都理工的一個合作項目,主要是研究四姑娘山的岩石結構,那地方海拔高還危險,麻煩的很,牽涉的資料更是多了去了,比起支教要辛苦幾百倍。方漢也是好心,隻不過運氣背挖坑自己跳了進去,我很感謝他。
鍾表上的時間顯示的是八點十五,想坐客車是不可能的了,就算這個點有開往藏區的,也買不到票,隻能碰運氣試試別的辦法。
我利落的收拾好東西,在臨行前給支教隊的隊長掛了個電話,那人是研四的高材生,石油專業的,叫何定舉。
他那邊的信號不是很好,總是斷斷續續的,背景音還十分嘈雜,似乎有很多人在說話。我聽的很費勁,恨不得把手機塞到耳朵裏。我連吼帶叫的廢了半天勁才向他反映了我的情況,他說他想辦法給我聯係一輛車,讓我在十點之前趕到新都東區的車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