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自顧橫一眼過去,“我告訴你,你若因為去到富貴之鄉,心失寧和,起了怯懦不足之心,我就不認你這個、這個——親人!”
悅然鐵齒鋼口,對著安哥兒看過來的一瞥,心底一怯,到底沒敢說“弟弟”兩個字。
安哥兒手按在自己膝上,慢慢攥成拳頭,卻隱忍著,隻在膝上輕輕捶了兩下,“你放心,我不是貪慕富貴的人。”說著深深的看著悅然,似要透過她的眼,看到她的心底去,“什麼時候,都不會是!”
悅然將自己往薄被裏縮了縮,非常低調的應道,“嗯,這樣,我就放心了。你去睡罷,我也要睡了。”
安哥兒看著燈火出了會神,悅然鑒於彼此見的距離,也不大敢催他。拉著被子,做好防禦準備。若安哥兒真若上次那般撲身過來,她斷不容他得逞。
誰知安哥兒看也不看她一眼,隻對著燈火道,“我求你一件事,可成?”
悅然呆了呆,見他眉不蹙,臉不愁,卻怎麼聽著這語氣似愁深似海一般?隻得,道,“嗯,先說來聽聽。”
“日後,不管你在哪裏,家中總得給我留間屋子。最好,離你的屋子近些······”
“啊?”悅然不想是這個。以為是安哥兒擔心去了京城,他先要去學舍裏住著應考,家裏就忘了給他留屋子。不由得哂笑道,“還當什麼事呢,原是這個!你就放心吧,肯定少不了你的屋子!你考完試,從學舍裏出來,保證有個帶書房的大套間等著你呢!咱家雖不甚富,買房舍的錢還是夠的。聽我娘說,已經托人看好幾處了,就等咱們去了驗看選定。”
安哥兒此時才將目光落在悅然身上,“你隻記得就是。日後,走到哪裏都別忘了!”
悅然蹙眉腹誹,以後的事情誰能保證!但還是點頭應下來,“好,我答應你了。快走罷,夜深了。”接著按著自己的腰,慢慢躺下去,“哎喲,我這腰都靠得僵了。不成了,不成了,我得睡了!”
安哥兒並未似往日那邊著緊著上來要看,隻看著她躺下去,替她掖好被角,才淡淡一笑,站起身來,“那你好好睡,我走了。”
被中的悅然鬆一口氣,巧笑倩兮的伸出半個巴掌來與他作別。
七月中旬,果然州官登門,轉來朝廷征召之書。因岑甫在夏州的名氣本就漸漸大了,聽了此信,也無人吃驚。隻是門上熱鬧些,許多人忙著來恭喜或話別,想要多攀一層關係。
親近的幾家早就知道了。鮑柱一家也得了太子暗示,過不久也是要再回軍中的。鮑秦氏便與麗娘約定好,若鮑柱去了軍中,她便領了孩子們往京中來安頓。三家人好歹仍是湊在一處。
隻麗娘不舍黃秀姐,兩人在一處,不知抱頭哭了幾回。最後好容易叫黃秀姐罵住了,“你如今是夏州世家顧家的表小姐,是有頭臉的人。我跟著你去做什麼?白叫人看出端倪來。你我縱不怕人說,怎地不為哥兒姐兒想想。”又深勸道,“岑先生眼看就要做大事了,咱們可不能拖累了他。你我雖從未往高處去,戲本子卻是看過的,你這一去,心裏可要放亮些。我就替你守著夏口,好歹有個退身之處。再說日後日子順了,咱姐倆還愁沒有相聚的日子?!”
如此,過了小團子蔚哥兒百日,到了八月,天氣也稍轉涼了,一家人收拾停當準備進京。
顧家人知道岑甫也要進京,想著他這一去,必是要為官的,日後孩子們也要得他照拂。索性備了禮物,拜托他一並將顧宏誌也一路帶去。
何碩一家母子三人帶著不少仆從家當,是要回京都的撫北將軍府安居的。一路上健兵碩勇,自是妥當。何碩母親,何林氏也是官宦之家出身,頗通人情會交際,也派人與岑甫招呼,若不嫌棄,可結伴一道赴京。
岑甫也就恭敬不如從命,點頭應允。
果然這一路上十分順當。因有女眷幼子,行得也不算匆忙。路上過了中秋,又行了好幾日,京畿便能瞭望了。
岑甫看了看西斜的日頭,與何林氏商量,今日且早些宿下,明日一早便驅馬進城。
何林氏自是樂意。於是一行人早早在京郊一處繁華小鎮上宿下,何林氏自先派幾個婆子往府中和自己娘家報信。明日城門口,總有人來接一接,到底好看些不是。還提點著顧宏誌的奶娘趕著往顧宅裏送信,明日好叫人來接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