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迎上母親的目光,蕭綽的眼裏,滿是奕奕神采。

眾貴婦上前,道賀禮成。眾家丫頭們也紛紛遞上主子們一早準備好,拿在手裏的賀禮,經貴婦的手,蕭綽並沒有伸手去接。她的丫鬟沒離接了過來,都是些頭花飾品,金銀珠玉,紛彩流光。隨便那一件,都價值不菲,但在蕭綽眼裏,隻有頭頂上的紅狐,最為珍貴。

太屋過來,鞠躬:“長公主,該去前堂了。”

長公主拉著蕭綽的手,身後是那些貴婦人。一行人徑出了笄室的門,蕭綽往四處看,她記得讓韓德讓在門外等的。

女大不中留,燕國長公主搖頭輕笑,小聲在已經和自己一般高的女兒耳根道:“傻孩子,這段路,是母親最後陪你走的了。就是明兒個出嫁,讓別人的馬給駝走,母親也不能再陪你走出一步了。”

蕭綽直羞得粉腮通紅,斂眉低目,隨了母親往前走。但終歸忍不住,頻頻回頭後望。就在她順道左轉,瞥眼間,一抹熟悉的身影,飄入她的眼簾。原來,韓德讓見眾人出來,便躲到了笄室的右拐角處。她笑了,心花朵朵開。

她就知道,他對她從沒失言過。

雖然她們已經轉過路來,明知他也看不到她。但蕭綽走得,還是比先前有精神。挺直了身體,輕揚起頭,自信的邁出每一步,好像他溫柔的目光一直跟隨著她,又好像每走一步,就離他近了一步。

由母親領著,她邁過玉階。華堂門外侍立的小丫頭遠遠的見到她們,已經將彩簾打開。

華堂裏,貴客早到。皇上雖沒到,但耶律姓的王爺,全都在這正堂高坐。

她的父親蕭思溫,居東危坐。他四十二歲,皮膚略黑,身材勁瘦,留兩撇八字胡。頭發全銻,隻在兩耳上留了兩縷頭發,長約二寸,辮成小辮。身上是土黃色碎花胡袍,腰係黑色牛皮軟帶,虎骨帶鉤。右手腰下吊有一個獸皮小袋,裏麵是蹀躞七事。腳登黑色麵帶皮條的胡靴。

燕國長公主放開女兒的手,快幾步,走進正堂,坐到蕭思溫左手邊的椅子上。貴婦們也都各自由蕭家的仆人侍侯著,擁入屋裏,落了坐。

蕭綽佇立門外,美麗且朝氣蓬勃,聚集了所在有人的目光。等到母親坐好,她邁過門檻入屋,也邁過了人生嶄新的一刻。在這華堂之上,她完成了人生最重要的時刻。她步至父母麵前跪地行禮,接受皇上、皇後的賜禮,拜見在座的王爺。

她沒想過,現在一心想丟掉的,也許正是以後念念在懷,卻再也不能回複的甜蜜。無憂的童年,總是被人們急急丟掉。

由於年輕,我們喜歡眺望遠處,總覺得哪裏的風景更美。於是,步履匆匆,一步步把眼前變成身後,卻不肯回頭看。直到精疲力竭,才發現,那不過是一場海市蜃樓的虛幻。回身展望,景色再美,也累得沒了力氣。最後,我們隻能在殘酷的現實中,品味過往的甜,緬懷錯過的景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