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篇之君若寒(1 / 3)

想象一下,從你出生那天開始,醫生就告訴你,你患有先天性心髒瓣膜畸形,很可能活不過18歲,你會怎麼做?你會不會拚命地吃藥,把自己養成一個“藥罐子”,隻因死亡的陰影始終將你籠罩?又或者你會坦然地靜待命運降臨,對未來不再有任何的念想?

這兩種情況我都經曆過,因為這,就是我人生的寫照。

小時候的我懵懂無知,根本不明白這一切是怎麼回事,隻記得自己時常喘不上氣,然後總是不斷地在醫院裏進出。盡管我非常不喜歡那股刺鼻的消毒藥水味,卻未曾想過這竟會成為將來陪伴我一生的東西。每次去醫院,母親總是不停地哭,父親總是不停地歎息,所以我很乖很聽話地拚命吃藥,從來也不哭鬧,隻是希望身邊這兩個人別再為我傷心難過。雖然對我來說,每多活一日就又多了一份附加的痛苦。

大了,我終於明白,原來自己的生命早就被老天爺扼住了喉嚨,隨時隨地,都有可能消失不見。所以,我盡量避免跟身邊的人建立任何過於親密的關係,這其中當然也包括了我的家人。我也從來不讓自己喜歡上任何東西或是任何事,因為隻有這樣,最終失去的時候才不會覺得痛苦。

我的名字叫君若寒,身邊的人常常告訴我,我的性格跟我的名字實在太過相似……擁有君子一般的言行,卻如冰一般得寒冷。或許那是因為從我有知覺以來都受到這顆殘敗的心髒拖累,當一個年輕的身體裏住著一顆老邁的心,那這個人又要如何懂得什麼叫做溫暖呢?

十歲,爸媽將一個小女孩帶到我身邊,告訴我她叫君若霜,以後就是我的妹妹。女孩長得很精致,就像瓷娃娃一般可愛,僅僅五歲的樣子。我很清楚爸媽的用意,因為我的淡然讓他們害怕我已不再是個活物,所以他們為我找來這個玩伴。小霜也不負眾望,一直將過分的熱情圍繞在我身邊,我想這是因為當初領養她的時候爸媽有跟她約法三章吧!但不論那是出於自願亦或是被迫的都好,小霜的出現的確改變了一些什麼。然而始終,她還是改變不了我早就已經下定的決心!

十六歲,終於到了可以做心髒移植手術的年齡,爸媽很高興,我卻隻能感覺到冰冷。我想死!這三個字或許對別人來說是可怕而又難以啟齒的,但對我,卻是一種解脫。所以我竭盡一切所能拖延著,十八歲即將來臨,我知道,我的審判日就在眼前!

高三那年,我逃家了。因為不想再被逼著做換心手術,反正活著對我來說從來都隻有無止盡的疼痛罷了。我再也不想這樣苟延殘喘地活著,隻為了活著。我獨自來到一處郊遠的住宅區靜待死亡,我知道這裏是處絕佳的地方,爸媽絕對不會找到這兒來。我在那裏的一所高中繼續完成學業,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樣做,或許人就是這樣吧,即使內心有多麼討厭都好,臨死之前依然還是希望能被人群所包圍!

對我來說,眼前的這些同學很快就會成為過眼雲煙,所以我就像對待自己的家人那樣疏遠著他們,學校的天台漸漸成為我躲避人群的最佳去處。我喜歡仰望天空,讓陽光灑滿周身,因為現在的我,隻剩下這樣的方式可以接近溫暖而已。

我最憎恨體育課,因為每到那個時候,所有的人都能盡情地享受暢快、享受自由,唯獨我不可以。還記得某一次的體育課,我照常坐在露台邊用憤世嫉俗的眼神觀望著在操場上嬉鬧的人群,還有低年級的某個班女生正在測驗800米。突然一隻足球飛過,我想也沒想就撲上去救下那個差點成為“球下亡魂”的女孩,隻是可惜,即使這樣也沒能讓我當場死掉。

每天的生活大概就是這樣雞肋了吧!我時常這樣想,因為我知道,我的人生隻剩下最後一個使命……死亡!

又是一次體育課,我明顯感覺到自己那顆心漸漸變成身體的負擔,所以我躲在體育館裏休息。就是這個時候,一個女孩鬼鬼祟祟地走了進來,躲在舞蹈房門外。她沒有發現我,但我卻認得她那頭深栗色的卷發。轉學來這裏的第一天,這個女孩差點就用她那台破敗的“小綿羊”跟我相撞。後來的她差點又被足球擊中,那個時候是我救下了她。所以我想我們兩個應該是有緣的吧!嗬,真可笑!我明明從來都不相信緣分這種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