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五點鍾的時候，中山路派出所對麵馬路上來了兩個民工模樣的中年男人。他們來到那裏後便在馬路邊一棵綠化樹下蹲下，邊抽煙邊打電話、發短信。派出所的人進進出出，沒有誰注意到這兩個人。但二十分鍾後，這裏的人數變成了十個，他們聚在一起仍隻是說話、抽煙、打電話、發短信。這時兩個回所裏的警察看見了，一個疑惑道：“他們在這裏幹什麼？”但另一個毫不在乎，說：“管他呢！”
接著，陸續有人來到這裏，而且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所穿衣服也各不相同，但應該都屬於民工。半個小時後，這裏已經聚了五六十人。剛從警校畢業分配到這裏工作的小警花謝芬看見了，連忙跑進去推開了所長辦公室的門。所長王軍與副所長張力正在一處說話，一臉粉刺疤痕的副所長張力聽見有人這樣闖進來，頭也不回便十分厭惡地教訓道：“不知道敲門嗎？還有沒有規矩？！”
但回頭見是謝芬，他的怒臉立刻變成笑臉，笑問：“哦，是小芬啊，什麼事？”
謝芬：“外麵來了好多人！”
王軍與張力對望了一下。
“走，看看去。”王軍站起來說。
門前已經有兩個警察站在那裏看，見所長副所長出來，一個便說：“一定是巴虎的人，他們真是狗膽包天！”
另一個警察衝動地說：“我去趕走他們！”
那個警察說著便走，但張力一把拉住了他，輕蔑地看著對麵那些人說：“看他們敢怎麼樣？反了天了！”
王軍沒有說話，進去前他眼帶憂慮地看了一眼對麵。
令這些警察想不到的是，人員竟然還在聚集，而且速度越來越快，小半個小時後已經有一百好幾十了！而且這麼多人聚在一起，也不大聲喧嘩叫喊，而是幾乎每個人都拿著手機平靜地打電話、發短信。
這一百多人裏，有一個男孩顯得非常興奮。他叫鍾小樂，十七歲，今年高中輟學後跟隨叔叔來GZ打工的。
“叔，再跟我講講虎哥的事嘛！”他拉了拉他叔叔的胳膊說。
正在發短信的叔叔打掉了他的手，不耐煩地說：“跟你講了多少遍了，還講！”
要求被拒絕，鍾小樂又將目標轉向了旁邊一個悶頭抽煙的青年。
“大哥，你貴姓？”他說。
但那青年看他一眼，沒有理他。
鍾小樂訕笑兩聲，說：“我叫鍾小樂，大哥，你應該認識虎哥吧？能不能給我講講你是怎麼認識他的？”
一句話隨著煙圈幽幽從青年嘴裏吐出：“你真想聽？”
鍾小樂：“想聽！”
青年邊吞雲吐霧邊緩緩說道：“五年前，嗯，我也就差不多你這麼大吧，那時我是個飛車黨。飛車黨你知道嗎？就是騎著摩托車搶劫的！之前我也幹過兩份正經工作，但累得要死不說，還根本存不到錢。後來我認識了一個幹飛車黨的兄弟，就跟著他幹了。那天我搶了一個女人的包，但虎哥騎著摩托車剛好路過，他見了就追我。那是我幹飛車黨那麼久第一次被人騎摩托車追，而且他的摩托車比我的好，很快他就追得跟我並排了。他朝我喊，要我丟下包。我想甩開他，在一個十字路口急轉彎，但彎轉得太急，一下就摔了出去。他撿了包，還給了那女人；又過來看我，我怕他報警，向他討饒，他一下就聽出我的SC口音了。那時候已經有人報了警，他連忙把我扶上他的車，帶著我跑了。他把我帶到他的屋，幫我治傷，教訓我，等我傷好了又給了我幾千塊錢開了現在這家摩托車修理店。”
“哦。”不知是因為這青年口才太差，還是故事太老套，鍾小樂聽得有點犯困。
“想知道帶我幹飛車黨的那兄弟怎麼樣了麼？”青年卻又問。
鍾小樂：“怎麼樣了？”
青年：“死了。被警車追，出車禍摔死了，摔得全身都沒幾塊完整的骨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