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億萬年前,洪荒之初,天地混沌一片,矇昧不堪。生靈無精氣可存,草木無土泥可依,隻有一方巨石立於世間,形似禽鳥之卵。巨石之中孕育一神人盤古,持斧鑿壁,晝夜不歇。如此一萬八千來年,終一日破石而出。盤古舉斧一揮,將混沌一分為二,輕而清之氣不斷上升成了天,重而濁之氣持續攏聚合為了地。
盤古憑借自己的神力開辟了天地,全身皆變為了世間萬物,口中呼出的氣變成了四季飄動的雲;聲音變成了天空的雷霆;他的左眼變成了太陽,右眼變成了月亮;頭發和胡須變成了黑夜裏閃爍的星星;身體變成東、西、南、北四極和雄偉的三山五嶽;血液變成了江河;筋脈變成了道路;肌肉變成了農田;牙齒、骨骼和骨髓變成了地下的礦藏;皮膚和寒毛變成了大地上的草木,汗水變成了雨露。而他的精靈魂魄變成了世間行走的人。那一顆溫熱尚存的心則化為盤石之玉,擁有生息之氣,能繁衍生息,世世代代不止不休。
盤石之玉掉落在東極之境東極河中,河水亦擁有了生息之意,從此稱作生息河。生息河水孕育之處的飛禽走獸,草木山石皆有靈有氣,物形人心。
再說那盤古的斧子一直握在盤古右手之中,盤古死後,右手變成了東極境內最高的倉山,那神斧便長埋於鬱鬱蒼蒼的倉山山巒之下。
隨著時間的鬥轉星移,千萬年如靜默的瞬間眨眼而過。東、西、南、北四極由洪荒之初的一整塊大陸分隔為四境:東極之島,西境之海,南荒之疆,北川之國。而其輪廓時分時合,模糊不清。
(二)
“哥哥,你又要跑哪裏去?太師傅正等著我們呢!”一個十來歲,臉蛋紅撲撲的小女孩朝著那還在不停晃動灼灼其華的桃花深處喊到。
“公主,快走吧,殿下不聽話可不能拉上咱們公主一起受罰!”另一個差不多年紀的女孩子有些焦急的催促著。
小公主有些不甘心的往桃花林的方向探了探,目及之處盡是絢爛,除此之外再也看不到一丁點哥哥的影子,隻得轉身緩緩走了。
而此時,穿過如朝霞般的桃林,翻出後庭苑的圍牆,趟過盛滿阿羅蓮的河水,一個年輕的男孩走進了王國裏的禁區,番茸樹林。在一棵巨大的番茸樹下坐著一位雙手被藤蔓縛束的老者,從樹絨間隙裏吹過的清風似有似無的浮動著,跟著一起浮動的還有老者斑白的發絲。
“唉。你又來啦,這都多少年了,你怎麼還不死心。”白發老者無奈的搖了搖頭。
“你不是也沒死心嗎?”剛剛還空無一人的樹椏上,突然出現了一個年輕的男孩。
也許是年齡大了,日漸蒼老,這離得並不太遠,白發老者竟也看不清那男孩的臉了。隻是那雙溪水般澄亮清明的眼睛讓老者知道那就是他,依然是他,沒變。也不知道是該無奈還是該慶幸。
男孩輕輕一躍,從五米多高的樹椏上跳了下來站到了老者跟前。然後把手伸進懷裏,摸出來一把晶瑩剔透的匕首。像冰一樣,透明,寒冷,看起來脆脆的一碰就會碎掉的匕首。
“這。這。”之前還一直雲淡風清的老者瞬間變了臉色,“清剛?你從哪裏找來的?”
男孩拿起匕首輕輕一劃拉,那束縛著老者雙手的藤蔓就都斷到地上扭動著化成了黑灰。
“這是…清剛阿!”老者顫抖著溝壑交錯的雙手不停的撫摸那清洌的匕首,“天意,真是天意阿!想不到,當年大動幹戈苦苦尋它無果,如今竟這樣握在老夫手中!這匕首你是從哪裏找到的?”
“我從父皇那裏偷出來的,等會兒還要悄悄還回去。這匕首到底什麼來曆阿?”男孩也有些好奇,這麼多年,這還是第一次看到這老頭子這麼激動。
老者抬眼望了望遠方亦卷亦舒的雲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唉,既然如此,老夫今天就把一切都告訴你吧。”
一老一少在大樹下席地而坐,時光過得有些慢。
“盤古開天辟地的時候從天際隕落一把巨斧,埋在了東極島的倉山之下,如此幾千萬億年。直到千萬年前西境海裏出現了一個煉鐵製劍的能人鄒子,他從小精研鑄劍,僅僅十八歲之時就鑄造了一把響絕天下的名劍,斷尾。傳說斷尾之所以叫斷尾,是因為就算是毫無靈力的普通人,手執該劍亦能斬斷青鳳凰的尾巴。”
“這青鳳凰是個什麼玩意兒?”男孩有些不解。
“你還太年輕,外麵的世界是你遠遠無法想像的,到處都是有靈力的飛禽走獸,而青鳳凰是當時讓人聞風喪膽的天空中的霸者。”老者的目光又拉得遠了,接著回憶那很遙遠的故事,“鄒子不光能鑄劍,他自己也是用劍的高手,在西境海裏,還沒有一個挑戰他劍術的人活著回來過。直到有一天,有個姓王的男人帶著一柄竹劍千裏迢迢從南疆而來。”
“鄒子敗了?”男孩已經猜到了答案。
“是的。不隻是敗了,一柄竹劍斬斷了精鐵煉成的斷尾。鄒子沒有死,但卻生不如死。那王姓的男人離開過後,鄒子足足一個月沒有出門,所有人都說鄒子再也不鑄劍了。一個月後的一天,鄒子背著一個簡單的行囊離開了西境海,不是不鑄劍了,他一定要鑄造一把天下第一無堅不摧的劍。他翻過三山五嶽,趟過大江長河,從西境海到南疆再到東極島。直到他在倉山底下找到了那埋藏得忘記了時間流逝的巨斧,誰也無法揣測鄒子當時的心情,是滿足、讚歎、驚喜亦或是平靜如波瀾不驚的大海。我們唯一知道的是,鄒子花了他後半生的全部時間,煉成了三把精妙絕倫的匕首。一把清冽如堅冰,取名清剛;一把耀眼如太陽,取名揚文;還有一把形狀似龍紋,取名龍麟。”
“誒?等等!不是說要鑄天下第一劍嗎?怎麼變成三把匕首了?算了,這些都和我無關,老頭兒,直接告訴我我問了你這麼多年的那件事吧!”
老者深深地看了男孩一眼“十年前,族長帶著我和一些西境海內的能人異士,來到了這遙遠古老的北川之國,試圖尋找遺落的匕首。是的,我族就是鄒子的後人,我們傾其一生隻是想找回自己祖上鄒子,用畢生精力鑄造的那三把匕首。而我們聽到消息說這裏有其中一把,於是跋山涉水前來討回。當時,你的父王,北川之王熱情的接待了我們,並且許諾會將我族瑰寶饋還。但條件是,讓我們留在這兒十年,教北川之子,也就是你,西境海的修靈之術。可是族長拒絕了你父王,因為你們北川靈力大多以土石為根基,雄渾厚重,而西境海的修靈之術則依水而生,講究吸納變化。若要強行將二者結合在一起,隻怕事倍功半,何況西境海修靈之術就算是西境之人也不是想學就能學的,更別說傳授給你了。
那個時候北川國內修靈的人屈指可數,隻有護國的四大長老及其神獸靈力較高,平民百姓不說修靈,見過有靈力的人的都少之又少。所以,我們一來整個北川都嘩然了,他們無法想像,高高的北川之牆外麵的世界。於是在族長拒絕了你父王之後,全北川在短時間內分為了兩派。一派是你親生母親,也是那時的北川之後領導的,主張助人者自助,她勸王將匕首歸還我族,並以此物締下北川西境永世交好的盟約。這當然也是我族所願。怎奈另一派,也就是現在的王後,當時她隻是你父王的一個側妃,卻大膽主張將我們全部戕殺。她帶領她的心腹遊說你父王,既留下神兵利器,又將我們殺害以絕後患,最後派人入西境之海偽報實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