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卷:路漫漫其修遠,吾上下求索而不得(1 / 3)

首卷:路漫漫其修遠,吾上下求索而不得卷一

我睜大眼睛,藍幕天空暈抹著幾片淡淡的雲,淡到邊緣都幾乎透出絲絲的藍來。那種湛藍色,就像我夢到的那個人一樣,背對著我,湛藍的衣衫隨風而動。刀劍凜冽,一個個黑衣人倒下......什麼都記不清了,隻有這個場麵不停的在腦海中出現,沒有結局。

不知道躺了多久,剛醒的那會,著急的想要坐起身,然後大腦一片鈍痛,身上所剩無幾的力氣都在這劇烈的動作下化為烏有。複又重重倒在這茵茵綠草中,仿佛我在這裏已經昏睡了許久一樣,記憶變得模糊而遙遠,就這樣竟卻安然的嗅著草香,看著雲畫,慢慢自得起來。

就在我準備在這暖暖的午後小憩片刻時,隱隱有人群的呼喊聲隨風擺來。一個眼尖的侍衛看到我後,周圍那些分散的腳步,都聚攏到這個方向。踉蹌的腳步撥著人群,一襲翠綠的長裙急促的跪倒在我身側。

“公主,可是找到了!公主頭還痛麼?軍醫!!”

我抬眼看,小圓臉上淚痕簌簌,一副嬌弱委屈至極的樣子。我坐起來,一聲公主讓我有了些許模糊的印象,我是要去涇國和親的圍國公主!抬起右臂,平靜的說了句,

“我沒事,扶我回去罷!困得很,晌午過了再來請脈!”

哭泣的人兒愣了一下,非常快的收理好情緒,低眉順目。

周圍侍衛婢女呼啦全部跪在地上,其中一身亮閃閃的綠色鎧甲晃到我眼前。方臉劍眉,眼神規矩的看向大地,叩拜後響起一道渾厚的嗓音,

“親衛隊統領秦柯見過公主。卑職之前並未得見過公主天顏,是以才等得銀瓶姑娘認了,才敢行禮覲見,還望公主恕罪!”

我一愣,這地方前不著村後不著店,應該不是剛出發一天兩天。那麼這一路上,統領竟然都沒見過我這主子?可是總歸有很多事情需要請示主子的意思的......我單手扶額,裝出頭痛的樣子,從手心內側飛快的向銀瓶使了個眼色。

那銀瓶果然伶俐,揚聲說道,“公主自圍北下來一直帶麵紗防塵,如今已過圍河,天氣漸暖,便撤了麵紗,各侍衛婢女再見公主,便要行叩拜大禮,都醒得了麼?”

果然周圍呼喊聲迭起,公主千歲千歲千千歲。

我擺擺手,看向秦柯,倒是個周全仔細的人。他這麼一解釋,我若是當著這一眾親衛隊罰了他,恐怕我這親衛隊就不會聽指揮了吧,於是應聲道,“秦統領不知者不罪”,停了停,又加一句,“為防誤時,以後有什麼事不需著內務人員通報,可直接到我處請明,清楚了麼?”

秦柯身形一頓,可能是出乎意料。他可以把這當是一種簡單的信任,我卻隻是想有什麼消息能最先知道。

“恭迎公主上轎”

在秦統領渾厚的嗓音下,幾個婢女扶我上了步攆。一行人浩浩蕩蕩到官道上,換了馬車,我開始彌補剛被打攪的午睡,隊伍又浩浩蕩蕩的開始前進。

一聲刻意壓低的輕喚,將我七成的睡眠深度生生減了三分,

“瓶兒姐?”

“做什麼,小蹄子,沒看見公主正午睡嗎?不要命了?”

“緊急事情,出來講”

車緩緩的停了,瓶兒躡手躡腳的將簾子掀起一條縫,迅速閃了身出去。這個瓶兒,甚是古怪,草地上找見我時,按常理應該先問我是否有受傷,可是偏偏卻問了是否頭疼,她是如何知道我是頭痛的呢?真是古怪!可是我若直接了當的問緣由,她定又會說隻是隨口問而已,或是不記得問了什麼...

醒來喝了些水,聽瓶兒說了些從圍城出來後一路上的趣聞,吃小點時,小尋子來報,隨行軍醫前來請脈。我下得轎來,一應準備物品都已齊全,在鋪了軟墊的木椅上坐下,右手平放在醫桌上,搭了隔布,軍醫行跪拜禮,“臣陸正參見公主”,接著跪在桌前低眉一副深思樣,良久才抬起頭說道,“公主身體並無大礙,隻是墜下馬車受了些驚嚇,臣下開些方子,不久便能痊愈”。

哼,無大礙你眉頭皺成那樣,鬼才信你,一定是看出了些什麼端倪,不是想避過事端,就是和瓶兒一樣有人背後指使。待我來試試他,斜眼盯住軍醫麵上那皺著的眉毛,用擺明不相信的語氣問道,“此話當真?”

“臣惶恐,自然是真的,若有異樣,公主表征不會無一點反應”。恩,很好,沒有因為這突發狀況看向我身邊的瓶兒求助,應該不是有人背後指使。話倒也對,我自己並無一點病痛的感覺,精神也沒有不濟。

可是聽下麵的丫頭們說,車隊剛離開京師圍城才剛半月,竟然有強盜膽敢明目張膽搶取皇家陪嫁公主的財物。在圍國地盤與圍國的皇家為敵,可不是聰明強盜所為,還能夠隻單單驚了我的馬車,而我自己竟然連一處小小的擦傷都沒有,這會子軍醫也未查看出身體異常,莫不是慢性毒藥?不會,想殺我的話此刻我應該不可能還好端端的坐在這裏,百思不得其解。

身邊婢女近侍連同軍醫都靜的像沒氣了似得,我站起身,道,“按藥方開藥吧”,然後俯身掛著頑劣微笑的說,“軍醫可是叫陸正,本宮記下了。”

那陸正猛地一哆嗦,兩隻手緊緊的交握在一起,活像是知道了自己被狼惦記上的綿羊。

晚上是要紮帳過夜的,我卻十分清醒,放下手裏的書,瞧了瓶兒一眼,決定試探一番。

“瓶兒?”

我看著倦意濃濃的瓶兒,微微一笑,人在困倦的情況下,防備心理弱一些,說不定能問出點什麼,所以配合這種氤氳如夢境的氛圍,我特意將語氣挑的又清又柔。

“嗯?主子,有什麼吩咐麼?”瓶兒努力的撐圓自己的眼睛,一副掙紮的樣子,我覺得好笑,隻得急急說了

“沒有,中午睡多了,這會睡不下,瓶兒陪我說說話?”

“是,主子”

見她緩緩放棄掙紮,我知道是時候了。

“統領寡言沉默,軍醫謹小慎微,這隨行的隊伍是父皇組建配於我出行的嗎?”

“不是的,是曦妃娘娘專門挑選的,噢,就是公主的母妃!”

瓶兒啊瓶兒,枉你這兩日一直戰戰兢兢的回我問話,此刻一個問題便露了底。你若不知道我記憶模糊的事,又何須解釋曦妃娘娘就是我的母妃呢?既然這樣,就幹脆挑明了說吧。

“醒來以後,我好像記性不好了,連父皇的樣子都不大記得了?好生奇怪!”何止父皇,僅存印象中我最親的人,母妃的樣子我也就隻隱約記得一個模糊的背影。

這件事情如果真是有心人做的,必然有一定的目的,一味的隱忍不言,反而教他們起疑。現在這樣,我雖為問話,卻隻是陳述事實,沒有懷疑任何人,也沒有抱怨,這樣坦白的跟瓶兒講明,會讓他們以為我信任瓶兒,反而不會有任何破綻。

“哦,公主許是從受驚的馬車上跌下來,撞傷頭部,慢慢就好了。”

唉,瓶兒可能警覺了些,回話婉轉了起來,我於是換了個話題,“不知道父皇或者說我的圍國,希望我嫁與涇國的哪位人物?”

“公主不必急,您明年春末才及笄呢,和親這事還有一年呢!”

還真是不必急,在這行車的過程中,什麼都有限,很難調查打聽一些消息,我還不如索性踏實下來好好享受這春意風光!卸下搭在肩頭的外衣,我摸索著躺下,窗簾子在風的撩撥下向外掀起一個角,突然想起一件事

“瓶兒?午睡時發生什麼事了?”

“嗯?~~噢,聽說皇上派兵剿了那夥強盜,就在咱們路過那個盤吉鎮的刺梨溝裏,43人,全處決了”

倒抽一口氣,我張開嘴微微喘著,這究竟是誰,能夠調動身手可以匹敵親衛隊的“強盜”;能夠左右皇上的行為,能夠如此心狠手辣過河拆橋,將這麼多人命視如螻蟻。

“主子?您沒事吧”

“沒事,快睡吧”

卷二

五月下旬往後,中午已經開始有些暑氣,又不急著趕路,幹脆邊走邊遊玩好了。丫頭侍女們在河邊已經拿帕子互相撩水花子撒人了,我平日裏也愛鬧,這會就混在人堆裏撩的正起勁呢!

大老遠就看見那綠色鎧甲在樹蔭下忽明忽暗的閃過來了,秦統領見一堆女人圍在河邊,四下裏張望了張望,撓撓頭,張嘴就喊“公...”

“別喊了,我在這兒呢”我一臉不滿的從人群中出來,看著他就要行禮,忙說,“禮免了,什麼事?”

“公主,涇國派來一隊親兵。說是聽聞公主墜落馬車,要護衛公主一路安全到達帝都。統領姓周,已經在政事帳候著了”

“哦?”我側頭看向河水,一群侍女都在拉拽自己的裙子,試圖讓陽光帶走上麵的潮濕。迅速回頭,對秦柯眨了眨眼睛,問了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剛才混在人群中,連統領都不能很快的找出我對吧?”

秦統領又是一愣,一急,開始結結巴巴的解釋“臣...不是...”

“停,我沒讓你解釋,去把那個周統領帶到這兒來見我”滿意的看著秦柯臉上寫著大大的疑惑,我卻愁腸百轉。好麼,才到涇國邊境,離都城尚有半月,竟然都要有人來管東管西了。偏我不是個乖乖聽命的主兒,看我待會給你個下馬威先。

不就是提前替涇國那幫人摸清我的底細麼?我的底細隻能是任性貪玩,毫無圖謀,不然在涇國可就真要艱難度日了。搖搖頭,把這些想法扔開,我轉身向著侍女們起哄,“再玩一遭,來,快都來”

眼角餘光瞥見一身綠色鎧甲與一身銀色鎧甲慢慢靠近,我給瓶兒遞了個眼色,瓶兒忙低低喚了幾個人,從旁邊溜走。果然,兩身鎧甲麵對這十幾個嬉戲女子,臉上都露出迷惑的神色,接下來就看瓶兒的了。

“誰?”大家聽見聲音,紛紛直起身板看向岸邊,哪裏還有那綠油油和銀晃晃的影子?瓶兒和另兩個侍女均是一副見鬼的吃驚樣子。隻有手裏頭的絹布還斜斜滴著水珠子,證明剛剛她們確實是把一絹子水潑出去了!

“公主的衣擺都濕透了,生病了誰擔得起,快扶公主回去”這一聲嗬斥將這靜止的詭異情景攪動起來,一眾侍女紛紛看向我的裙擺,手忙腳亂的扶我離開河沿。

唉,我歎口氣,這些丫頭們都著了人家的道了,我想讓那姓周的淋一身水,結果人家武功好給避開了。想讓他找不到我,幹等著急,結果人家一計把我給逼出來了,下馬威沒給成,惹我一肚子氣。沒想到涇國一個區區統領,竟然如此聰慧異常!

換好衣服坐在政事帳主位,太陽已經半斜了。沒睡午覺整個中午盡想著折騰人,這會腦袋昏沉沉的,抬手輕拍正打哈欠的嘴。好巧不巧簾子一起,小尋子通報道,涇國侍衛統領周延覲見。

先映入眼簾的是他嘴角的一縷淺笑,定是看見我在偷偷打瞌睡的樣子。不過很短,轉瞬消失。有點說不清是不是真的有那一縷笑,我左右晃了下頭,讓意識多回來些,銀色鎧甲沒有陽光的照耀,顯得貴氣而內斂,臉色素淨,眉濃而長,渾身散發軍者的剛毅,周延行了一個躬身禮,朗聲說,“臣周延叩見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