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巨大的轟隆聲中,塵土四起,雙手和雙膝支地,張大了嘴巴,袁誌文擺出了一個誰都挑不出毛病來的防炮姿勢。
“轟!”
又是一聲巨響傳來,袁誌文被炸得一身的塵土,從散兵坑裏飛了出來,摔得他眼冒金星。
嗖嗖……
炮彈穿空的聲音響起,袁誌文不由大吃一驚,這分明是鬼子的二百毫米艦炮撕裂空氣的聲音,顧不得別的,袁誌文再次躍入一個幾乎被夷平的U型散兵坑內,口中不斷的喘息著。
轟!
塵土飛揚,那濺起的塵沙與迷霧,完全將袁誌文籠罩其中。
半晌,塵土漸漸散去,袁誌文吃驚的發現,身旁倒著兩個被震死的士兵。
“媽的,說了好多遍了,防炮時脊背與胸不能貼在地上,會被震死的,你們就是不聽!”袁誌文憤憤的叫著。
用力一躍,袁誌文跳入了一個坍塌的機槍巢內,這時他才發現,機槍巢裏已沒有了活人,兩個戰士被炸得肢離破碎,半個腦袋掛在被炸毀的馬克沁機槍上。
袁誌文無奈的苦笑,三十六師是國軍最為精銳的部隊,裝備了四十挺從德國原廠進口的馬克沁,然而從開戰到現在,不過半天的時間,就被日軍的擲彈筒摧毀了大半。
日軍的擲彈筒打的太準了,甚至可以將榴彈準確的打進工事的機槍口中,到了後來,殘餘的馬克沁都不敢開火,為了防止被擲彈筒炸毀隻能不斷的轉移,完全失去了火力掩護的作用。
用力一咬牙,袁誌文在炮火間不斷的閃轉騰挪,最終成功的跳入了一條防禦工事中。
“袁少尉,前麵怎麼樣?”一個眼睛纏著綁帶的軍官問。
“鬼子的炮火太猛,一連死的差不多了,一百多人就剩下了十幾個,根本衝不動了。”袁誌文喘息著說。
“營座,要是打上幾發炮彈,哪怕是一發,幹掉前麵那個碉堡,咱們就可以占了這彙山碼頭!”
“哪裏來得炮,全師就那麼幾門炮,不到關鍵時刻,師座怎麼舍得用?上峰已下了死命令,要是今天落日前拿不下彙山碼頭,那就軍法從事!不管付出多大的代價,老子一定要拿下彙山碼頭!二連,跟老子衝!”一營長張海明紅著眼睛,拿了支毛瑟手槍,帶著二連就衝了出去。
嗖!
轟!
巨大的爆炸聲不斷的響起。
“牙嘰給給!”二連的對麵,鋼筋水泥築成的碉堡前,二連的戰士成片的倒下,一枚子彈擊中了張海明的額頭,張海明緩緩的倒了下去,伴隨著張海明的倒下,中國軍隊的攻勢為之一挫,戰場,變得安靜了下來。
殘陽如血,日軍的炮火終於停了下來,戰場上硝煙彌漫,變得死一般沉寂。染血的戰壕到處癱倒著中國守軍屍體。很多屍體憤怒的瞪大著眼睛,已經擴散的瞳孔滿是不屈。
袁誌文,黃埔十期畢業生,畢業後由於成績優秀,留學於德國漢堡軍事學院,在那裏,他得到了現代軍事的培訓。
在德國上學時,袁誌文就意識到,中日早晚會有一戰,所以,他潛心學習日語,一口流利的東京腔連日本人也分不出真假來。
還沒等到袁誌文畢業,中日之間的戰事就一觸即發,於是袁誌文奉命回國,在第三十六師做少尉見習排長。
八一三抗戰開始,袁誌文所在的三十六師奉命從西安來到上海,開始進攻彙山碼頭,從兵力上,三十六師占據了絕對的優勢,然而,日軍則利用堅固的工事頑強固守,仗打了一天,三十六師寸步未進,而日軍則在飛機大炮的掩護下給了三十六師以沉重的打擊,三十六師死傷累累,特別是擔任主攻的216團,更是遭遇了慘重的損失。
“娘的,都是一群慫貨,連個碼頭都打不下來,丟盡了咱們三十六師的臉!”
遠處,一個聲音傳來,袁誌文回頭看去,隻見一個滿臉大胡子的漢子走了過來。
“團長!”
袁誌文站了起來,向著大胡子敬了一禮,這大胡子,正是216團的胡團長。
“你們都在幹什麼?咱們三十六師是德械師,是中國裝備最好的軍隊,連一個小小的碼頭都拿不下來,豈不是讓所有人笑掉了大牙?”胡團長站在軍旗下厲聲大喝著。
“上峰有令,要是日落之前拿不下這彙山碼頭,咱們全團都要受罰,娘的,真要這樣,老子丟不起這個人!張海明在哪裏?你小子死哪裏去了!快來見老子!”
“團座,張營長戰死了。”一個士兵低聲說道。
空氣瞬間凝滯了下來,如死一般的寂靜。
胡團長的嘴唇不經意抖動了一下,張海明是胡團長一手提拔起來的,追隨他多年,情同手足,卻不想現在卻陰陽想隔。
“老子剛剛向上峰要求炮火支援,師座答應咱們,給咱們打三發炮彈,隻要咱們的炮能幹掉前麵那個碉堡,咱們就可以拿下彙山碼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