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牆琉璃瓦,白玉雕龍柱。我看著這華麗的宮殿,不禁微歎。世間女子對這皇宮趨之若鶩,殊不知這深宮之中除了寂寞再無其他。我站在小橋上,微風伴著草木的香氣撲麵而來,很是清爽。百無聊賴地抓起一把魚食撒下水,看著遊動的魚兒們,我癡癡地笑起來。“芙兒在笑什麼,那麼開心?”轉頭,但見太子身穿精致的絲綢長袍,一臉笑意看著我。我連忙行禮,“太子哥哥。”太子三步並作兩步將我扶起,眉間閃過一絲不悅。他向來不喜歡這些繁文縟節,但身為皇家人的我們,有些事情總是身不由己。比如,這次父王授命我與鄰國太子聯姻。想到此,我不禁皺了皺眉。“芙兒若是不想去,我這就去和父王說!”果然是我的好哥哥,一下就猜中了我心思。隻是,我必須要為父王分愁解憂,況且聖旨都已經下了,於情於理我都沒有反駁的餘地。“哥哥這又是何必,身為太子的你對於皇家責任最清楚才是,怎麼這個時候偏偏亂了呢。”撒下剩下的魚食,我行了個禮,轉身離開。我知道,哥哥對我的情非同兄妹。隻是,身為一代儲君,怎能因我辱沒名聲?父王也是因為看出這一點才將我嫁出去的吧。我抬頭看看天空,父王啊,你的心究竟能容納多少事情?為何什麼事情都逃不出你的眼睛?苦笑之中我搖搖頭,若是哥哥可以順利登上皇位,即便他能夠容我,天下又豈能容我?父王走的這一步棋真是絕妙,既能斷絕了哥哥對我的念想,又能擺平鄰國那隻老虎,一箭雙雕。隻是,我不明白,為什麼這一切要由我來承擔……02聯姻一事顯然都是父王早就安排好的,接到聖旨第二天他便給我設宴踐行。沒有絲毫準備的我,任由宮女帶著上了馬車。透過馬車的木欄雕花窗口,我看到哥哥遠遠地衝過來。我強忍淚水,笑著朝他揮手,逼自己說出“啟程”二字。轉頭,哥哥的苦苦叫喊湮沒於急促的馬蹄聲中。馬車在大路上奔跑,揚起一陣塵土。疾風爭相擠進馬車,輕盈的發絲如我此刻的心一般,一陣亂舞。我看著那個漸漸遠離漸漸變小的身影,終於忍不住留下一滴晶瑩。在這個算是家的地方,果然隻有哥哥最關心我。父王啊,父王,女兒在您心裏又算得上是什麼?03我看著梳妝鏡裏的自己,唇若朱丹,膚若凝脂,散在肩頭的長發幹淨利索地被盤起,穿上鳳冠霞帔,也算得是傾國傾城。可惜,隻有十四歲的我還未完全長開。父王還真是狠心,為了讓太子沒了牽掛,寧願讓這麼小的我一人遠赴他國!想到此,我平靜的臉上一時滿是怒氣。丫鬟們小心翼翼地給我戴上喜帕,喜娘牽起我的手往門外走去。路上是石子鋪成的小路,我雖看不清楚卻也走的安穩。婚禮順利地進行著,拜堂,進洞房,一切我都表現出一個公主該有的禮貌與尊嚴。掀開喜帕,新房布置的很好,大紅的喜燭上鑲著金色盤龍,帶著精致雕花的木桌上擺著一盤稀有水果,大概是小國進貢而來的。目光轉至床頭,伸手一摸,床上的絲綢細滑柔軟,身後的喜字在燭光下閃動著亦真亦幻的光。我雖貴為一國公主,卻難見如此奢華。目光正在整間屋子打量之間,門被推開,我慌亂地想要蓋住臉頰,卻是喜帕掉落,隻剩尷尬。我看著麵前的男子:月白衣衫上繡著點點的杏花,腰間係著金絲帶,頭上戴著鏤空紫金冠,色如秋月,麵若冠玉,如墨的美眸中是如水的溫柔。見我呆愣著不動,他關上門走過來,撿起掉在地上的喜帕,笑容溫文爾雅。我趕緊起身行禮,“臣妾見過太子。”正低頭間,一雙手扶在胳膊上,看著他修長的手指,心裏如小鹿亂撞。抬頭,正對上他笑盈盈的眼眸,“太子妃起來吧,門內無外人,這些禮節就免了。”站起身來,我看著眼前這個絕美的男子,恍若所有的光華都照到他身上,不需任何多餘的動作,他就站在這裏,翩翩出塵,風華絕代。看著他衣袍上的杏花,我脫口而出:“太子可喜歡杏花?”太子隻是微微一笑,“杏花乃江越國國花,身為太子不得不愛。”好一句不得不愛,一語雙關。因為是太子所以不得不喜愛杏花,因為是太子所以不得不愛上我。“雖是不得不愛,太子隨心便可,縱然有人看著,卻不得窺探到心裏。”話音一落,太子眼中一愣,隻一瞬又換上笑盈盈的樣子,卻不似先前那般冷淡,拉起我坐到床上。“太子妃又喜歡什麼花呢?”太子笑問,看著他坐的如此之近,我不禁臉一紅,“太子何必叫的如此生疏,叫我芙兒便可”話一出口立刻覺出不妥,一時間臉更紅了,急忙解釋:“臣妾……”話還未說完,太子溫文一笑,“芙兒。”我身體一僵,卻是淚滾滾而下,“太子何必如此遷就於我。”雪白的手帕遞過來,我接過來胡亂擦著,淚卻是越積越多,對父王的不滿,對哥哥的思念,對母後的思念,在這一刻,似乎所有的防線都崩塌了。太子拿過我濕答答的手帕,修眉一皺,我任性地拿過來,抽抽噎噎地吐出兩個字,“濕,濕了。”太子“撲哧”一聲笑出來,又拿出來一個手帕,我看著他有些不明白,為什麼他會隨身帶著兩個手帕。他隻是朝我眨眨眼睛,擦掉我滾落的淚。“芙兒若是委屈,哭出來便是,這個手帕是我的私藏品,就送給你了。”我孩子氣地把手帕一推,“都濕掉了你才給我。”卻又覺得不妥,氣鼓鼓地拿過來,隻一瞥,卻看到上麵繡的如雪梨花。私藏品嗎?原來……“太子喜歡的是梨花?”太子笑而不語,隻是擁著我躺在床榻上,一夜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