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去了哪裏(2 / 2)

窗外不知何時下起了雨,厲南星就這麼坐在窗台上,衣衫濕了也猶自不知。

花滿樓在門外立了片刻,轉身離去。

陸小鳳,你的一番心思終究沒有白費。

摩挲著懷中不離身的玉佩,花滿樓唇邊勾起淡如清風的笑,這世上的癡傻之人如此多,自己又何嚐不是一個?

戚少商從夢中驚醒,時值半夜。

心有餘悸地抹去額上的冷汗,下意識地撫向一邊。冰涼的觸感,沒人。

惜朝?

“惜朝!”

窗台人影獨坐,夜沉於寂寞。聽到戚少商的呼喚,顧惜朝終於轉過頭來,臉上仍帶著沉思的茫然。

看著他快步向自己走來,顧惜朝才揚起一絲笑,“大當家,你睡醒了。”

“大半夜的不睡覺,坐在這兒曬月亮啊!”戚少商慍道,皺著眉瞪著僅穿著單衣呆坐的人,看出他在瑟瑟發抖,心疼地上前將他抱在懷裏,“好了,回去乖乖睡覺,明天冷血追命要來,你可不許賴床了。”

懷裏的人身子僵了一下,“冷血?追命?”

“他們是六扇門的捕快,也是我朋友。你以前也認識的,等明天見到了我再跟你細說。”戚少商將他放在床上,蓋好被子,“好了,睡吧。”

“他們來幹什麼?”顧惜朝蹙起眉頭,硬聲問道。

戚少商沒注意到他語氣裏的不快,低頭挑了挑燈芯,“聽說最近朝廷官員不斷遭人毒害,六扇門很是棘手,所以他們想請我幫忙,過來看看罷了。”

回到床邊躺下,戚少商對上顧惜朝清亮的眼睛,“怎麼了,不高興?”

翻了個身,顧惜朝背對著他,“沒有。”

戚少商挑眉,心知他在鬧脾氣,心思碾轉下也不出聲。果然不多時,顧惜朝悶悶的聲音響起。

“大哥整日都在外麵奔波忙碌,朋友也是一大堆,喝酒享樂好不快活!我卻隻能每日守在這裏,不能外出,連個朋友也沒有。我雖然沒了記憶,可也不是傻子。我們根本就不是什麼獵戶人家,大哥不讓我出門,是怕引仇家上門吧?也許,我以前根本就是血債累累,無惡不作的壞人,所以你才會帶我隱居在此。我跟你......其實連兄弟都算不上吧,對不對?”

“惜朝,你——”

戚少商沒想到他會說出這些話來。他怎麼就忘了,顧惜朝就算失去記憶,也還是如以前那般地聰明敏銳,那些漏洞百出的身世自然騙不了他。眼下這情景,他該如何向他解釋?“大哥,你告訴我,我以前......到底是什麼樣的人?我跟你到底是什麼關係?”

看著他晶亮的眼睛,戚少商心中百般滋味。你是誰?我們是什麼關係?你自己心裏最清楚!不是嗎?

你想要什麼答案?

你想要我說什麼?

“惜朝——”

良久,戚少商將眼前人攬入懷中,仿佛下了很大決心似的開口。

“以前的事就讓它過去吧,你隻要記得,你是顧惜朝,我是戚少商,我們不是兄弟,我們......是知音......”

懷裏的人明顯地劇烈顫抖了一下,戚少商感覺到胸前衣襟上,溫熱逐漸擴散開來。壓抑到不能再壓抑的低泣,就這樣清晰地傳進戚少商的耳中,卻是那般撕心裂肺的痛苦。收緊了手臂,戚少商低頭,將自己顫抖的嗚咽埋進胸前濃密烏黑的卷發中。

惜朝,我懂的。我懂你心裏的苦,心裏的痛。我不確定你是何時恢複的記憶,你不說,我就不問。逆水寒事件過後,我就知道我再也放不開你,而你,也是同我一樣的想法,不是麼?今日是晚晴的忌日,你縱然不後悔當日犯下的血債,卻獨獨對晚晴愧疚已深,無法釋懷。惜朝啊惜朝,我該說你薄情寡義,還是用情之深呢?

剛才告訴你冷血追命的來意,其實一部分也是試探你。最近你總是半夜將我迷昏外出,卻不知我早已閉息躲過。我沒有去跟蹤你,隻是在床上假寐,然後等你帶著一身疲倦回來,倒頭就睡,絲毫不懷疑。惜朝,我不怕你背叛,你有心向天下之誌,傲視群雄之才,我本就希望你可以一展抱負,笑傲天下。我怕的,隻是怕你會遇上另一個傅宗書,踉蹌拚盡全力,到頭來受傷委屈的還是自己。

你雖有曠世之才,行事卻如孩子般任性不知變通,整個一副不撞南牆不回頭的性子。這樣的你,叫我如何能放心?

為什麼,你就不能偶爾依賴我一下?

兩人就這樣相互依偎般抱著,不知不覺間天已大亮,清晰果斷的敲門聲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