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絲般聲音裏隱含的試探大於質問,無情的確隻是在試探,方應看的野心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不容自己不懷疑他。反正兩人的立場一直也很清楚,暗自猜忌倒不如攤牌直說。
話終於問出口,心底,卻並不如表麵那麼幹脆果斷。
早猜到他會這麼問,方應看隻是閃爍了下眼神,然後就抿嘴笑了。
“這件事,我當然脫不了關係。”
他伸出了手,放在無情麵前。
迎上無情詢問的眼神,方應看隻是輕輕一笑,“你隻需檢查一下,就會知道我不是在騙你。”
默然片刻,無情伸出手,搭上了方應看的手腕。
哪知這一搭,向來清幽淡雅的無情公子,卻真真切切地變了臉色!
“你說什麼?!”
厲南星眼波微轉,落在陸小鳳意外錯愕的臉上,“方應看中毒了,和那些官員中的是一樣的毒。”
早上和方應看擦肩而過的時候,厲南星就嗅到了他身上的味道,和昏迷的官員身上散發出的味道一樣,隻是淡了些。
陸小鳳長出一口氣,“方應看也沒能逃脫得了麼?——那他為什麼沒有昏迷?”
“也許是時候不到,但最終結果都還是一樣。”厲南星垂目搖頭,聲音有些憐憫,“陸小鳳,還記得我問過你逍遙君嗎?”
“逍遙君?”
“如果我沒猜錯,這毒應該是逍遙君所有,可是逍遙君三十年前就已經不再涉足江湖了,這毒......”
“毒是逍遙君所有,但不一定是他下毒。”清風話語飄至,花滿樓手持折扇施然走來,“我想厲兄應該已經知道,這毒叫什麼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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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情的心很亂。
修長的手指冰涼顫抖,無情狹長的雙眸寫滿了震驚。方應看反倒像是無事般握住他的手,嘴角笑意依舊,“你現在知道,我今天為什麼要來找你了吧?”
“你的身體——”
“是中毒。”幹脆的承認了,方應看盯著無情的眼睛,“和他們一樣,我也中了‘金風玉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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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風玉露?”
“那是逍遙君的成名毒藥。逍遙君一生盡力鑽研毒物,也因此害死了不少人。直到晚年他卻幡然悔悟,將畢生苦心研製的毒藥一並毀掉,退隱江湖。”提起這亦正亦邪的人物,花滿樓不覺語帶感慨,“隻是這金風玉露又為何重現江湖,難不成逍遙君還有傳人?”
“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陸小鳳下意識地念出口,沒等厲南星和花滿樓反應過來,人已經消失在視野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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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小鳳,你來了。”
踏進惜情小居,陸小鳳一眼就看到顧惜朝背對著他坐在石桌前,飛揚的青衣一如既往地瀟灑。
對於陸小鳳的到來,顧惜朝似乎毫不意外,專心思索著麵前的棋局,手中黑子輕落,抬頭一笑,“陸大哥來得可比惜朝想得要快多了。”
笑容幹淨清澈,儼然就是見到朋友的歡喜。可陸小鳳知道,眼前的人絕不是那天跟自己喝酒吟詩的顧惜朝了。
“顧公子心思縝密,滴水不漏,陸小鳳佩服!”
顧惜朝抿唇輕笑,也不在意他對自己稱呼的改變,“惜朝心懷大誌,卻從不在乎用什麼手段。——戚少商今日不在,陸大哥有什麼想問的,惜朝定會知無不言。”
“你可知道金風玉露?”
“知道。”
“毒是你下的?”
“不是。”
“逍遙君跟你什麼關係?”
“他教過我製毒。”
“你是他的弟子?”
“他不讓我叫他師父,但我卻將他的本事學了個十成十。”
閉上眼,陸小鳳苦笑,“我真不知道該不該相信你。”
顧惜朝還是帶著那抹子笑,又是一顆黑子落下,形成殺局。
“不管陸大哥信不信,惜朝說的全是實話。局已成,隻待請君入甕!”
陸小鳳端起茶杯一飲而盡,歎道,“我不懂棋,也猜不出你這甕裏請的是哪個君。”
若是南星或者花滿樓在,情況就不一樣了。
顧惜朝似是沒聽到他的感歎,流波星目盯著他手中的茶杯,粲然笑道,“陸大哥既然已經知道我和逍遙君的關係,還敢喝我的茶麼?”
“什麼?!”
陸小鳳一驚,心道不妙。眼前青衣人影逐漸模糊,最後隻看到那人嘴角得意略帶諷刺的笑容。
“陸小鳳,也不過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