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將腰間衣帶束了束,提起了劍鋒,卻沒有師傅說的氣提上來,衣服上結的霜倒在手心先化去成水。
萬籟俱寂,新氣快風,後山果是一片夏季潛修的好處所。然而當下已是秋轉冬至時,林匈仗劍揮舞半晌,忽棄劍坐將下來,頓首長呼口氣,又念明日比武落敗將成定局也,暗自期期艾艾起來。卻不知哪兒來的一隻不息的鬆鼠,兀自跑在老鬆樹旁,前前後後地轉,也不見著鬆果。林匈瞧著有趣,坐立下來,目不轉睛地盯著看。這鬆鼠不覺有人,來來往往倒也有趣,跑個不止。
不知幾時,山頭閃紅,旭日東升,鳥鳴泉喝,炊煙滾滾。林匈隻覺頭後挨了一痛,眼前明明暗暗也不清楚。隻聽得一個女佳人清麗的聲音:“林師兄,你在這兒睡去了,著涼怕是不好的”。林匈暗覺兩臉發燙,低著頭撇向那女子,真個:明眸顧盼綺麗在,皓齒笑靨烏發藏。隻覺心悠悠一顫,慌忙低下來頭,再不敢直視,卻覺久久不語,似是無禮,故張嘴道:“師妹好雅致,發絲竟如此美妙!”出此一語,林匈頭重腳輕,幾欲跌倒,壓緊嘴唇不敢再語。師妹的臉微微發燙,眼光閃爍。
“林師弟下流得好功夫哈!”一個肥肥的胖子沉沉地說,“隻是不知對兩個時辰後的武林切磋有何見解?”原來可愛的師妹旁邊還有一個猥瑣的胖子。林匈卻沒有這般調戲之意,先是對之鞠了一躬,接著這才想起今天的大事,道:“此係我派日後聲望,壯大之趨,定當極盡所能!”這胖子不緊不慢,冷冷說:“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林匈扭過頭去,不再作聲,想到或剛剛也是師兄督促叫醒了自己。
扭過頭看到,前山的眾師兄弟正爬架結紅,便同師妹等人回院張羅。設筵擺席,清場點火,忙碌交錯,熱鬧非常,不再贅言。
收拾罷了,眾人散在聚乾石上閑聊,林匈單人不語,便是默默聽著。“這石頭怪是大的,怎地造化有如此大的本事?”“大倒算不得怪,上一屆武林切磋奪得頭籌的昆侖派弟子印天鴻可記得?昨日傳來消息,路上突遇怪石被砸死,肉泥不全。”“哄~”“也是可憐之人,本料著昆侖派今年也無敵手,今年這可就好看了!也是好消息”“提他們無聊,那你們說師傅派誰壓軸呢?”這時四下安靜下來,均不做聲。“也許是咱們林匈師弟!”這時氣氛又活躍了起來。“哈哈,是呢,林師弟那招“海龜下水”厲害得緊!”此話一出,眾人均笑了,林匈卻默默地走開了,也沒人注意到。
這典故是上一屆武林切磋的“精華”:師傅見林匈掃了五年地,打了三年水,砍了四年柴,於是教了半月“憑空半不斬”這微末的本門功夫,為什麼隻是半月?按師傅原話說,是榆木腦袋的實在。卻不知為何,上屆武林切磋時,師傅竟安排林匈上了場,誰曾料,上場不到五回合,林匈就被一個“天地推”摔下了台,摔時嘴著了地,滿是鮮血,淪為笑柄,說“海龜下水”倒也有趣。
忽而大鼓聲起,編鍾作響,風聲獵獵,彩旗招展,一陣精銳綿厚的聲音自遠而近:慶迎諸位光臨鄙地,山光鳥色悅君心目,美酒佳肴可樂襟懷,我等同共饗盛世!此音一出,前行與會者莫不一震,以為逍遙閣天下內功果然不虛第一之名,心下敬仰不已。眾師兄弟們則聽得師傅傳令,收斂笑色,正襟起立,列隊排輩,準備恰迎來賓。俄爾,自山階上來百八十號人,便聽得:天山派師友邱海岩引一百零八號弟子駕到。接著,又有少林武當門人代師前來,為眾三百人......餘音不斷,熙熙攘攘,逍遙閣的門人奔前跑後,生怕怠慢了;在場的英雄邊吃酒的吃酒,喝茶的喝茶,舟車勞頓,精神略微一整,場景蔚為壯觀。漸漸人定,前來的幫派均到了,人們開始疑惑怎地不見逍遙閣閣主出來示人。此時,鞭炮乍響,鑼鼓喧天,而一陣雄渾的聲音則徐徐而來,初聞如龍嘯九天,轉而越來越近,響晴空霹靂,作瀑布飛懸,像千軍萬馬疾馳而至,塵埃飛揚,猶如滾滾戰車雷霆駕到,氣勢磅礴,眾人聽得隻心間發慌,眼前現黑,搖搖晃晃,幾欲摔倒,隻有邱海岩,王淼春,李增海等幾位正派大師以內力相抗,才不至麵現窘色,但心裏卻不由忐忑:天下竟有如此好手,我等以為剛剛獻歡迎詞者已是逍遙閣主,豈止其人方至。逍遙閣果然深不可測!那剛剛那又是何人?均作著與逍遙閣結盟示好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