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月後,我們回到了沈國。
那天的天氣很冷,天陰沉沉的,仿佛下一刻便會落雪。我窩在沈鏡懷裏,身上披著大氅,才勉強覺得暖和。
陸子雨懶洋洋地靠在同樣懶洋洋的小白身上,對小白說道:“小白小白,回到沈國你同我住一屋好不好,這樣冬天的時候,你就可以做我的暖爐了。”
自從那日陸子雨嫌棄了小白的肥膘之後,小白對陸子雨頗有微詞,要不是這車內空間狹小,它是無論無何都不會讓陸子雨這樣懶洋洋地靠在它身上的。聽了陸子雨這樣的話,小白自然而然地翻了個白眼,哼哧哼哧了一會兒。
“我就知道你會同意的,小白你真是太好了!”會錯意的陸子雨緊緊摟著小白。
還有三四公裏就要到弈城了,不知道辰兒有沒有長高,小娃娃會不會又送了他什麼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兒。
“可是在想辰兒?”沈鏡問我。
“嗯。”我點點頭,“想著快要見到他了,就覺得很開心。”
沈鏡微微一笑,擁住我道:“我也是。”
我忽然想起了什麼,叮囑沈鏡道:“你待會兒可不能把他給舉高,就抱住他就好,你手上的傷可還未好,得多多注意才是。”
他笑道:“好,都聽夫人的。”
“主母你看,下雪了呢!”外頭趕車的姑娘喜道。
輕撩起車簾,冷風嗖嗖鑽進,視線之內果然有見白色雪粒不斷從半空中飄下,伸出手去接住一粒,如白沙般細膩微小,片刻便在手心化開。
視線不免落及前方,暗灰的天空之下,狹長高闊的青灰色城牆依舊,車子越馳越近,城牆上兩個模糊的小小人影慢慢地清晰了起來,兩人的紅袍在這樣暗沉的天色中尤其耀眼。
沈鏡握住我有些顫抖的手,我向他確認道:“沈鏡,你看,那是不是辰兒同小娃娃?”
“是,是他們。”
陸子雨也探出頭去,笑道:“看來孩子也一樣想念你們。”
我壓抑著自己的激動的心情,不敢發一語,我怕我未開口眼淚就會先墜下。
“傻瓜。”沈鏡摸了摸我的頭。
還差一百米左右的車程,他兩個小人兒已從城樓上跑下來,方才下了雪,生怕他兩腳下生滑。
車子進城便悠悠停住,我整理整理了著裝,又替沈鏡整了整鬢角,等了好幾分鍾,也沒見車外那兩個小娃有什麼動靜。
我按捺不住,便自己掀開了簾子,視線當即落在了兩個像火龍果的小孩子身上,他倆站在車前,眼睛皆都有些直瞪瞪地望著我,不知道是在做什麼。
隔了幾個月未見,辰兒長高了不少,但是眼神多了些靈氣,和一旁的小娃娃竟有些相像。小娃娃見我一人,表情有些許沮喪。
沈鏡探出身來,小娃娃的眼睛瞬間亮起。
“大哥哥!”他欣喜地大喊了一聲,像一顆小南瓜爆破般地衝過來,手腳並用地焦急地爬上車子來,一把攬住沈鏡的脖子,同他親昵起來。
倒是辰兒,呆呆愣在那裏,想邁出的腳步又收了回去。
我下車去,走向我日思夜想的小人兒那裏,用大氅輕輕裹住他,摟著小小的他,柔聲對他說道:“辰兒,娘親回來了,娘親同爹爹一起回來了,你若不信,你抱抱娘親試試看可好?”
辰兒伸出手,攬住我的脖子,冰涼的麵頰輕貼在我的臉上,有涼涼絲絲的東西滑落進我的脖子裏。
“是娘親,真的是娘親。”他肯定道。
他又摟緊了一些,絮絮道:“哥哥說,隻要我穿上這紅袍,娘親一定會早早地看見我。他說的是真的,娘親早早地就看見我了。辰兒好害怕,娘親不會回來,爹爹也不會回來了。但真好,娘親總算回來了,辰兒再也不會做噩夢了。”
“傻辰兒,娘親答應過你們的,又怎麼會不回來呢。”
辰兒“嗯”了一聲,抬頭見了下了車的沈鏡,沈鏡衝他招招手,道:“辰兒,過來。”
辰兒走過去,忍不住歡喜地撲在他懷裏,沈鏡將他抱在胸前,辰兒埋著頭,好半天沒說話。
見狀,我有些納悶,問沈鏡道:“辰兒怎麼了?”
沈鏡對我擠擠眼,笑著發了幾個無聲的字:他哭了。但片刻之後,沈鏡的眼眶也紅了起來,我的眼淚也在無聲無息之中掉了下來。
車內的小娃娃哽咽著喊道:“快上車裏來,外邊天冷,哎喲,像什麼話……”末了,自己先抹了一把眼淚。
一旁的陸子雨看著我們笑得一臉歡暢。
回宮後,我同沈鏡先去見了父皇和母後,向他們請了罪,畢竟去救沈鏡,是冒著極大的危險。他們二老見了沈鏡,自然歡喜,隻不過假意批評了我一番,並沒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