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上前邊說是因為情才抓住了沈鏡,這讓臣妾有些費解疑惑。”
天子故作神秘的一笑,道:“愛妃不要心急,一會兒愛妃就知道了。”
暗沉的大門一道道打開,越是靠近深牢,我的心理準備就越沉重。最後一道牢門終於打開,暗黑的深牢一片漆黑,有守衛將燈點上,光明慢慢散開來。
牢中心的十字木樁上,有人一襲黑衣,被粗壯的鐵鏈捆綁著。他的眼睛被三指寬的黑布縛住,微垂著頭,蒼白的嘴唇上不時地滲著暗黑的鮮血,身上明明沒有傷口,他卻像痛到極處地皺著眉。他手腕上的紅繩提醒著我,這就是沈鏡。
天子緩緩踱步到他的身旁,微笑問道:“沈世子,寡人的情蠱滋味如何呀?”
沈鏡微抬了頭,聲音是百般折磨後的嘶啞:“還不錯,果然名不虛傳。”
他這般狼狽的模樣是我不曾見過的,但他那淡然的神情,嘴角悠然自得的微笑,卻是我最熟悉的。
“來人呀,將他的眼布給寡人解開,寡人要讓他看看,是他的妻子貌美,還是寡人的妃子豔麗。”
我站在牢門口,扶著門,不敢走近他,我怕我會忍不住露了破綻。他是這麼一個逞強的人,就算受了再嚴重的傷,他也極少皺眉。這個情蠱,想來給他帶來的傷害超出了他的忍耐極限。沈鏡他……現在一定很疼……
我忍住就要奪眶而出的眼淚,硬生生的把它們逼回去,又假裝一個不經意的動作將脖子上的美人玉露出一些。調整好情緒後,我才慢慢走到天子身旁。
沈鏡眼布被揭下那一刻,我看見了他的眼睛。那一雙曾經笑意盈盈的丹鳳眼,此刻眼周圍卻是布滿了淤青,眼睛裏滿是爆紅的血絲,瘮人的可怕,鮮紅得仿佛隨時隨刻都能溢出鮮血來。
那一刻,我身體有些僵直,幾乎要失聲哭出來。
“沈鏡,你看看,寡人懷中的人兒與你妻子相比,如何?”天子說。
沈鏡的視線慢慢移到我身上,淡淡地掃過我的麵容,沒有一絲停頓,在外人看來全然一副初次見麵的模樣。我則屏著呼吸,視線落在空處,不敢與他對視。
沈鏡輕笑一聲,黑血絲從他嘴角溢出,他微仰著頭,道:“在我心中,她無人能及,但麵前這一位,姿色容貌都可與她相媲美。”
天子一聽此話,甚是歡喜,道:“那是自然,寡人的妃子豈有輸人之理。”他話語一頓,轉而目光微妙,道:“沈鏡,你這毒已深入骨髓,若照你如此這般,不出五日,你便會失血而亡。寡人勸你還是不要老想著你的妻子,你每想一次,這情蠱的毒就會多深一分。要不,寡人給你找幾個美人讓你好好快活一下?”
聽了此話,沈鏡的目光落到我身上來,他眼睛深處有太多的話想說,終究歸於一汪平靜。他嘴角微彎,笑得璀璨好看:“好呀,那我要麵前這一位美人兒。”
他話音剛落,許是痛意湧來,他太陽穴突突跳起,一絲絲黑血又從他嘴角溢出。
“那美人意下如何呀?”天子斜眼問我。
我緩緩向沈鏡走過去,指甲上的丹蔻在他的黑衣上顯得妖豔至極,我的手從他脖頸至胸膛處緩緩下滑,緩慢而有力地揪住他的衣襟。
我媚眼如絲地看著他,輕笑道:“嗬,素聞沈國世子沈鏡俊美異常,如今看來也不過是眾人誇大其詞罷了。一個階下囚的世子想同我歡好,莫不是在做夢?”
忽然,沈鏡眼神微動,看著我,微微的笑了。
“哎,愛妃。”天子把我一把攬進懷裏,捏捏我鼻子,道:“世子心裏可難受得很呢。我們還是早些出去,讓世子好好休息,讓他好好想想接下來這幾日該怎麼度過吧。”
臨走時,我回頭看了一眼沈鏡,守衛正將燈從牆上取下,他的眼睛重新被黑布縛上,但他的嘴角,始終帶著我熟悉的笑意,在逐漸暗下來的牢房裏,如同金烏的餘光,溫暖明亮。
想不到,這天子居然親自帶我去見了沈鏡,這真算是得來全不費功夫。我暗中將沈鏡的位置及狀況通知給了沈嫻她們,望她們能早日分析出對策,畢竟,沈鏡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若是小娃娃那解毒的壁虎對這情蠱也有用的話,沈鏡就會好受些,留給我們的時間也就更充裕些。
就在剛才,我佯裝揪住他的衣襟,其實那一刻,借著衣袖的遮擋,壁虎已經順著我的手腕下方鑽到沈鏡的身上了。但願這壁虎對沈鏡的情蠱能起一定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