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許久沒有出宮,見著外邊原野林道顯得十分興奮,按捺不住地想探出頭去,但為了保險起見,天黑之前,我都不讓它伸出頭去,所以他隻能通過飄起的車簾子可憐巴巴地看看窗外。
暮色漸黑,我們為了趕路,並沒有投宿,四個姑娘們輪流趕車,如此便行了兩天,到了彙合的地點,一家客棧。
為了掩人耳目,我們一行人盡是做尋常人打扮,況且又隻是四個人而已,並未引起他人注意。倆個姑娘去廚房取了肉到馬車中去喂小白,我們四人便坐著等小二上菜。
屋裏東南方向也坐了兩個人,正好對著我們。之所以會注意到他們二人,實在是因為對比太大。其中一人三十歲上下,粗布褐衣,自帶一種大漠蒼涼的氣息,麵上一道刀疤猙獰著從眉眼處蜿蜒下了喉頸,雖然他額發遮眼,我卻能感覺到他銳利的目光在客棧內四處著落。另一人則是風姿華美的少年,背著我們,端著酒杯,在同他說笑,那人似不理他,他自討了沒趣。
我隻瞥了一眼,轉念就想起了沈鏡。
記得在雲雨閣時,沈鏡也時常同我說笑,討我歡心,那時老是不給他好臉色看。細細回想起來,這三年來,我幾乎都在同沈鏡嗆聲,沒有認認真真地同他說過一句好脾氣的話,也極少給他笑臉。
我簡直是罪大惡極的一個人。
想了一會兒,發覺似乎有目光落到我麵上來。我本能著抬起頭來,見對桌那少年正歪著頭看著我,見我回望,他挑眉笑笑,笑容甚是明朗。我亦衝他笑笑,繼續吃飯。
晚上跟沈嫻住一屋,待天明第二支隊伍趕到後再出發。邊關那邊仍是沒有消息傳來,說明她們還未查到沈鏡被關押的地方。
沈鏡,在我找到你之前,你一定要安好才好。
待天明時,另一支隊伍果然如約而至。她們目光淡掃過我們,大家已心領神會。沈嫻先上樓去,不多時,她們便也跟著小二上了樓。
我們餘下幾人便先上了馬車,鑒於客棧人來人往的,我並沒有打開廂底的暗格讓小白出來,這家夥知道我們上馬車,卻不給它打開暗格,十分不情不願地哼哼了好一會兒。
我掀起簾子,想再透透氣,恰好見那少年出來,他們二人跨身上馬,應該是要走了。忽然,那少年回過頭來,衝我明朗一笑,二人方才縱馬而去。
旁邊一姑娘輕哼道:“這欠揍的小子八成是看上主母了。”
看他們去的方向和我們的無異,這二人看著也不簡單,日後要是再遇上,可得多個心眼才是。
馬車又馳騁了幾日,顛顛簸簸地終於到了邊關。為了不打草驚蛇,我們並沒有同邊城守將打招呼,一路出城去,直抵危城。這危城是衛國的城池,挨著邊界。
天子的軍隊大部分在三裏外駐紮著,小部分在危城內駐守,所以城內的居民們進出檢查很是嚴格。
我們一行人自然而然地被攔了下來。
“車內何人,來這危城做什麼?”
姑娘道:“我們乃是城中司馬大人的遠親,此番是來探親的。”
沈嫻將一封署名司馬瀲的書信遞了出去,那守衛看了一遍,才將我們放行。
“幸得之前與司馬大人相識,他曾將此通行文書贈我,想不到今日果真派上了用場。”
“司馬瀲是何人?”我問道。
沈嫻極其自然地將耳後頭發梳理了一下,道:“有些年邊境不安生,二哥讓我來這危城察看一下情況,偶然便認識了他。此番我們進危城,也是宿在他家。”
車馬遲遲,緩緩停在一方宅子門前,那門匾上果然寫這司馬府三個大字。門前站了幾人,其中一人一身藕色衣,長身玉立,麵如冠玉,不過二十七八的樣子,看這風度,應是司馬瀲無疑。
本來以為這司馬瀲年紀應該不小,沒想到竟還如此年輕。
沈嫻撩起簾子,伸出去的手正好搭在司馬瀲的手心上,隔著撩起的車簾,我見著了他的眼睛,像篩落細碎陽光的水麵,閃著銀光的一雙眼睛,看著麵前的沈嫻,舍不得移開眼。
我心裏輕笑一聲,暗道:這司馬瀲原來是喜歡我們沈嫻呀。
安頓下來之後,之前在這裏的幾個姑娘便立馬來回報了情況,說是隻知道沈鏡被關在這危城的城主府中,但具體位置在哪,不得而知。
沈嫻思索道:“這危城有幾重的地牢,好似一個迷宮,而且隻有一個入口,你們找不到也在情理之中。若是二哥真被關押地牢裏,我們隻能智取,不能動武。況且我們現在不知道二哥的情況,先得好好摸索一番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