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想回去吧？”我仰麵躺在它身上，歎了聲氣：“可小白，我其實心中一點也不想回去，可我，必須得回去。這麼一走，真的很不負責，但我隻能想著逃避，我是一個懦夫。”
我若走了，辰兒必定很傷心，勢必從小便過上了單親的生活，如果沈鏡日後續弦，不知道會不會對他好？應是會對他好吧，他是皇孫，沒有人敢對他不好。那……沈鏡呢？若他不喜歡我，我走了，他也樂得歡喜。但倘若他喜歡我呢？
不會的，沈鏡怎麼會喜歡我呢？
“小白，過幾日便是月食之日，那時，我來找你，我們就一起回去吧。”
小白可勁兒點頭，那模樣，恨不得立刻離開。
第二日，邊關並無消息傳來，但我卻收到了沈鏡給我的信，上麵依舊是“漪漪親啟”四個字，不同的是字跡淡了不少，像是很久之前寫下的。
我將顏色淺淡的信封像平日一樣先擱在梳妝台上，並不想立刻打開。那些令人心動的句子會讓我淪陷得更深。
不消片刻，沈玉便來了，素來神色從容的他，麵上有些波瀾。
“你這副模樣，可是宮中發生了什麼事？”
沈玉道：“你可收到了二哥的書信？”
我點點頭。
“你可看了信的內容了嗎？”
“還未曾。怎麼了？”我心中有些不安。
沈玉撩袍而坐，端著茶盞的手有些不穩，道：“我若告訴你，你先不要激動。”
“是沈鏡出了什麼事了嗎？”
“是的，二哥被擒了。天子以此為要挾，要父皇削地朝貢，但二哥的書信傳來，說是要我承世子之位，不要答應天子的要求。二哥做事向來決絕，此去凶險之多，他不是不知道，他早就做出了這些打算。隻要我承了世子之位，沈國對二哥不管不顧，二哥自然沒有了利用價值，天子也無法從沈國得到什麼。”
那一瞬，我麵色有些發白。聰明如沈鏡，怎麼會這麼容易被擒？
“你是說，沈鏡是讓我們不要去救他，任憑他在敵人手裏受折磨嗎？”
沈玉點點頭。
“這麼說，你們都知道了這件事。那麼你們的打算呢？”
“二哥的做法最明智不過，若是答應了天子的要求，沈國便會一步步走向滅亡。所以，父皇和眾臣的意思，便是依了二哥的想法。”
我隻覺得秋風涼得透徹，道：“那你們是表麵不去救，還是真的不去救？”
“真的不去救。若是派出了一兵一卒，二哥的價值也就增添了一分，這隻會讓天子覺得有利可圖。不僅如此，連戰場上的軍隊也全都要退守邊關。這些都是二哥的意思。”
“他倒是對性命看得很開。也罷，那便如此吧。”
“本來，二哥是不讓告訴你這些的。”沈玉終究是歎息了一聲，起身離開。
我急急地進入房間，將那封信拆開，待信看完，我呆坐了好久。
沈鏡，終歸是沒有愛過我，哪怕是一絲一毫。如今，他讓我離開，我自然是樂得自在逍遙，我應當開心得不得了才是。
小娃娃探頭進來，喊了幾聲，見我不動，好奇地撿起地上的信，細細讀了起來：“蓋說夫妻之緣……杭麗情深，恩深義重。論談共被之因……”
“蓋說夫妻之緣，伉儷情深，恩深義重。論談共被之因，幽懷合巹之歡。凡為夫妻之因，前世三生結緣，始配今生夫婦。夫妻相對，恰似鴛鴦，雙飛並膝，花顏共坐；兩德之美，恩愛極重，二體一心。三載結緣，則夫婦相和；三年有怨，則來仇隙。若結緣不合，想是前世怨家。反目生怨，故來相對。夫則一言數口，妻則反目生嫌。似貓鼠相憎，如狼羊一處。既以二心不同，難歸一意，快會及諸親，以求一別，物色書之，各還本道。願妻娘子相離之後，重梳蟬鬢，美掃娥眉，巧逞窈窕之姿，選聘高官之主，弄影庭前，美效琴瑟合韻之態。解怨
釋結，更莫相憎；一別兩寬，各生歡喜。三年衣糧，便獻柔儀。伏願娘子千秋萬歲。”
好一個“三年有怨，則來仇隙”，好一個“一別兩寬，各生歡喜”。
小娃娃看了半天，也沒看出什麼來，問我道：“姐姐，你同大哥哥可是吵架了，怎麼這內容看上去甚是不友好？”
“這是放妻書，也就是休書。”
“怎……怎麼會是休書呢！大哥哥不會給你寫休書的，大哥哥怎生舍得休了你呢？”
我有些失神，看著窗外那滿園的秋菊，覺得自己像一片即將凋落的樹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