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有人吹簫,笛聲悠悠入耳。我和無衣相擁坐在屋頂上,共賞那一輪明月,因著冷,我們共披著一方狐裘。
“你可知道嬰城城主的女兒?”
“知道。”他忽而笑,“怎麼想起問這個?”
我衝他神秘一笑,不說話。誰曾想他已心領神會:“哦,是女兒家的心事呀。”
“你怎麼知道?”我瞪著眼睛,很是吃驚。
“前幾日我去找十二,看見她躲在一方竹林後邊,目不轉睛地看著在收集雪水的十二,那副模樣……”說到這便不說了,眼角帶著幾分揶揄地看著我。
“怎麼了?”我對他的眼神表示疑惑不解。
他的額輕抵著我的額,眼睛離我不過一寸,我臉上頓時緋紅一片,語無倫次:“你幹……幹嘛?”
他輕輕擁著我,讓人溫暖又踏實。
“那副模樣,就像曾經的你呀,傻瓜。”
我怔了一怔,想到以前學劍術及騎馬時發花癡的模樣,估計和玲瓏差不多。隻得掩飾性地咳嗽了一聲,顧左右而言他:“你們男子最喜歡女子送什麼禮物?”
“禮物?”他看著月亮想了想,“我什麼都喜歡,你送什麼都可以。”
又沒說要送給你。
“我送一把枯枝給你,你要不要?”
“嗯,好。”
“說正經的,你覺得玲瓏怎麼樣?”
“嬰城若能和連齊聯姻,錦上添花,再好不過。隻不過十二,心中怕是放不下。”
我歎了口氣,靠著他,不再說話。
“放下”這個詞看似簡單,實則是多少人心中過不去的高山。叫雲眠放下,談何容易。
第二日,玲瓏興致衝衝地來了。
“天女姐姐,你看!”她興高采烈地掏出兩個素色荷包,“你一個我一個,這幾天我要把荷包繡好,送給十二公子。”
說罷將荷包往我麵前一放:“姐姐,你挑一個。”眉宇間忽然多了些緊張。
柳綠色,鵝黃色。柳綠稍淺,無衣配著很合適,雲眠最喜黃色。這小妮子,心思還真是……
“我要綠色的好了。”
她似鬆了一口氣,嘻嘻笑道:“還好還好。我還怕姐姐你挑黃色呢。雲絲料的就剩這兩個,沒別的顏色了。姐姐你可以先繡著,等到你良人出現了,你可以將這個送給他。”
在此之前,我可沒繡過什麼東西,畢竟二十一世紀的姑娘對這些女紅都不太精通。玲瓏也好不到哪裏去,隻是勉強會紮針,針腳亂七八糟。這可難為了教我們刺繡的宮女,整整一個下午才勉強教會兩個天資愚鈍的徒弟。玲瓏打算繡兩隻鴛鴦,程序頗為繁瑣。我則打算繡一支玉簫,白瓷墨底,恰好是無衣的那支。不過照這進度,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完工。
第二日又落了些雪。
雲眠今日來得早,擁爐圍裘,斜坐著看書,不知坐了多久。見我下樓,笑眯眯的一雙眼:“怎麼今日起得這樣晚?現在都日中了。”
我亦笑眯眯回他:“昨晚光琢磨著今日做什麼給你吃了,故睡得晚了些,起得自然也就晚了些。”
他一貫知曉我這些借口,所以並不繼續問,反倒是讓隨身小太監將桌上的錦盒拿到廚房去。
他衝我無奈眨眨眼:“昨日有人琢磨了幾道新樣式的菜肴,讓我的廚子一定要做出來與你吃。”
自然知道那人是無衣。我隻得幹咳兩聲,假裝不知曉,隨手拿起一塊紅豆糕。不消片刻,果然聽見玲瓏那大嗓門嚷嚷:“天女姐姐,我來啦!”話音未落,就聽見她跌倒的聲音,重重地,啃著厚厚的積雪。
雲眠疑惑擱書:“你何時收了個妹妹?”
清月已先一步上前扶起她,我則站在門旁,看她那副嬌憨的模樣忍不住笑開。她抬眼看見我,沒好氣地努著嘴。隻得過去輕聲安慰。
“雪天路滑,你怎麼還那麼風風火火?我看看,摔疼了沒?”
她將披風扯下,嚷嚷道:“都怪它那麼長,害我跌倒!都跟阿爹說過了,不要給我做那麼長的披風……”她話語戛然而止,魔怔了似的表情往我身前躲,矮著身子小聲對我說:“十二公子今天怎麼來了?完了……我剛才那種狼狽模樣豈不全被他看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