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女閣七繞八繞的,好不容易才繞到了。門口植花種柳,當真有個閣樓,立在門裏的右側,有三層高,設計別致,綴以流蘇珠簾,頗有深閨的意思。晚上若是能在這賞月品茶,當真是好的不得了,若是再有人吹蕭就更好了。驀地想起昨晚我拉著雲無衣頭發的場景,臉上緋紅一片。
閣樓很大,旁邊是一排的小屋脊,住的是天女閣的宮女和小太監們,再往後,便是一個小花園,亭台樓閣,還有一汪湖水。
那個綠衫的宮女叫清月,原來是皇後宮中的人,現在是天女閣的領事宮女,她看上去大約隻有二十歲的樣子,辦事卻超乎年紀的謹慎周到。
院子裏有棵兩三圍的鳳凰樹,樹下有個秋千。鳳凰樹的花期雖然已過,但這麼一棵大樹鬱鬱蒼蒼,看著也令人愉悅。我坐在上邊,清月在後邊幫我輕輕推著,忽然有個小太監來報,說是穎光公主來了,看這小太監的表情,這穎光公主臉色肯定極差。我昨日是哪裏惹到她了?
還沒來得及站起來,穎光公主就氣衝衝走了進來,一張粉嫩的小臉糾結成一塊,本欲破口大罵,見院中人多,顧及自身身份,便定下來讓眾人先出去。待得眾人出去,她質問道:“你昨日晚宴,是不是又和雲哥哥待在一起?”
反正她昨日也不在場,我索性賴皮,回道:“沒有呀,我昨日喝多了不舒服,便早早回棲雲殿歇著了。”
“你胡說!”她指著我,帕子發抖,“我和國師明明看見你們……你們在玉霄樓上,你還親了雲哥哥!你怎麼這麼不要臉,怎麼可以勾引我的雲哥哥!”說罷,衝上來揪住我的衣服亂扯,大有潑婦罵街之態,哪裏還有半分公主的禮儀?
原來是和墨長羽一起看見的,怪不得他昨日竟說我又去找雲無衣了,竟是這個由頭。我極力阻止住近乎發狂的穎光,可還是不小心被她的指甲劃傷了臉,火辣辣地疼。
“我沒有親他。”我幾乎用盡全力才抓住她胡揮的手,心平氣和解釋道:“昨日,乃是個誤會。”
“什麼誤會,我親眼看到的,豈會有假,你休想騙我!”
“天色模糊,你看錯也是必然。”說罷,頓了頓,看了看停止胡揮的穎光,假裝哀歎道:“你看,我既沒有你的國色天香,沒有你的高貴大方,說話也不似你軟糯悅耳,五公子是得抽什麼風才會不喜歡你而來喜歡我呢?”
我一番奉承的話捧得她是趾高氣昂,傲氣立顯,十分不屑地看了我一眼,又半信半疑道:”那你怎麼解釋……解釋那個看著像親吻的動作?”
“當時有一隻蟲子掉到我眼睛裏去了,我怎麼弄也弄不下來,所以就勞煩五公子幫我吹一吹了。這吹嘛,當然得近一些才能把蟲子弄出來,況且我們是在高處,你們在下邊自然看上去像親吻了。所以你所看到的,並不是真的。”
“當真?”
“當真。”
她似乎是相信了,氣鼓鼓地瞪了我一眼,狠狠道:“最好是真的,不然日後要你好看。”說罷便拂袖而去。
終於走了。我暗自擦了一把汗,要是讓她知道昨晚是我拉近了雲無衣,她非把我千刀萬剮不可。不過,細細想來,穎光公主昨晚是和墨長羽一同看見這一幕的,墨長羽不喜喝酒,昨晚又喝了這麼多,莫非是在生我的氣,才會有那麼一番莫名其妙的話,今早上難道也是故意躲著我不見?
我坐在秋千上,想這個事不知想了多久。直到一片落葉飄落在我的手背上,我才回了個神,此時,清月已不曉得何時站在身後,輕輕幫我推著秋千,見我回神,莞爾笑道:“姑娘在想什麼呢,這麼入神?奴婢前邊喚了好幾聲姑娘也沒聽見似的。”
我笑笑搖頭:“沒什麼,隻是在想中午吃什麼才好。”
我也曾問過墨長羽,問天女的職責是什麼,他當時回道:“隻需活著。”如此說來,在禍事來臨之前,我是大閑人一個,隻負責吃喝玩樂,根本什麼事也不用做,還被奉為天女。但禍事來的時候,我覺著吧,我也隻能幹著急,因為我劍術沒雲無衣好,血也沒墨長羽多,甚至嗓門也沒穎光公主的大,且對玉書上的畫一直抱著半信半疑的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