殞王大婚的消息早已昭告天下。婚期將至,殞王府裏裏外外都張燈結彩,紅色的紗幔像血一樣無邊無際的溫柔蔓延。
這樣的紅色令月梧兮感到深深的恐懼——鋪天蓋地的紅色就像一個接著一個的夢魘壓在她的身上。
縷縷清冽的桃花香使她回過神來,她含笑的看著一連怒色的歸暮淺問道“再過七天我就要嫁給殞王了,你這是來送賀禮的麼?”
這話五分冷漠,五分諷刺。
歸暮淺聞言像是泄了氣,緩緩說道“走吧,我來接你回家了。”
“家?”月梧兮像是聽到了一個極大的笑話,隨即神色又黯淡下來,目光渙散,回憶道“很久之前我就沒有家了,但是,你知道麼?有一個人說過要給我一個家,嗬嗬——麵朝大海,春暖花開。他永遠都不會知道,因為他的那一句話,我的整顆心就給了他,不過,他死了,背叛我的人都該死。”
歸暮淺聽完,垂下眼簾,問道“那我呢?你的心裏有我麼?”
“你有什麼資格讓我心裏有你?阿淺,你未免太自信。”月梧兮看著他那張足以傾倒眾生的臉,倏地笑了。
“會有的,總會有的,碧落黃泉我都等了。我能讓季輕歌離開你,同樣,我也可以讓我住進你的心裏,你隻屬於我歸暮淺一個人。”歸暮淺勾起唇角,不可一世的說道。
月梧兮往後退了一步,心裏寒意頓生。
兮兒,隻要殺了你,你就會永遠屬於我了,屬於我一個人。
殘破的記憶雜亂交織的湧入她的腦海——那些血紅的桃花和利劍刺入心髒時血肉破碎的聲音。
她一步步的往後退,歸暮淺的眼神很寂靜,寂靜的就像一片湖,深不見底。
“兮兒。”歸暮淺想把她擁入懷中,可看見了她恐慌的神情,手就直直的停在了空中。
漸漸地,連空氣都凝固了。
月梧兮左手食指微微彎曲把光化作一把利劍,殺意漸濃,他的目光好像被蒙上了一層薄薄的冰霧,寒氣滲骨。
緊接著,那把光刃就刺入了歸暮淺的胸膛,瞬間,靜的隻剩下血和肉支離破碎的聲音,和記憶裏的仿佛重合。
歸暮淺扯出一抹難看的笑,然後伸手拔出那把劍,於是,血就開始往外湧,就像盛開的紅蓮。
“這一劍是我欠你的。”月梧兮清楚的聽到他說。
歸暮淺倒在地上,血流了一地,在漆黑的夜裏顯得異樣的詭異而妖嬈。
她知道那一劍刺得有多深——也許會死。
心軟了,第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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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裏隻有一盞昏黃的蠟燭顫顫巍巍的燃燒著,幽暗的光照到床上歸暮淺慘白的臉上。月梧兮撕開他被鮮血染紅的衣袍,露出裏麵血肉模糊的皮膚,淡定的處理傷口。
她知道,以歸暮淺的修為完全可以避開那一劍,他的修為並不在她之下,可是,他為什麼不躲?
我欠你的。他說。
想著,她包紮傷口的力道又大了些,歸暮淺輕哼一聲,可憐兮兮地說“兮兒,我疼。”
“你活該。”包紮好傷口,月梧兮轉身離去,連頭也不回。
幾乎是順理成章的,歸暮淺以養傷為借口賴在了韶光閣,並且讓牧七送來了行李,不過三天,又恢複了那副精力十足的樣子。
狡猾的狐狸,月梧兮咬碎一口銀牙狠狠的在心裏罵道。
可不是麼?魅色天成,一顧傾國不過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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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已是初八,宮裏送來大婚時的喜服——一襲殷紅的嫁衣,就像被血浸染的一般,金絲玉線繡的吉獸栩栩如生。衣料更是萬金難求一寸的流雲錦。
月光斜印在殷紅的嫁衣上,紅的刺目。
“兮兒,為什麼要嫁給宇文蘭裔?難道我不如他麼?”歸暮淺一襲白衣勝雪,和殷紅的嫁衣形成鮮明的對比。
“沒有為什麼,這是我的事,和旁人無關。”月梧兮修長的手指撫過嫁衣,垂下了密密的眼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