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梧兮隻覺得自己像是在做夢,一個曾經做過無數次的夢,但沒有一次像這次一樣那般真切。
夢裏有淡青色的身影,有溫柔的呢喃,又在揚起的花瓣中翻飛的白袍,有鮮紅刺目的血,還有,風雨中巨大的陵墓。
那是誰!是誰的墓?
琴聲入耳,悠揚安詳。眼前的黑暗消散,漸漸呈現明朗的曙光。
額頭上有溫熱的觸感,像一片羽毛輕柔的覆蓋在上麵。
猛然睜開眼,她一臉迷茫的看著眼前這張有些過分精致柔美的臉。那眼角眉梢,似笑非笑,似喜非喜。
是夢麼?
在這樣一個夢裏踏霞乘風朝她而來。
還未等月梧兮反應過來,男子猛然抓住她的手,一把扯進懷裏,緊緊抱住,唇邊是抑製不住的笑意,眸底卻是晶瑩閃耀:“兮兒,我的兮兒,你終於來了。”
深情相擁,中無間隙。
陌生而熟悉的懷抱,欲要揉入骨血的力道,夢裏出現千萬次的場景,一切是那麼難以置信,卻又那麼真實無欺。
好,熟悉呀。
月梧兮有些錯愕的問:“我們,認識麼?”
男子的身體輕顫,頓了一下才咧開嘴笑,環住她的腰:“沒關係,阿淺記得就好,很慶幸你來了,你可知道你這一覺睡了好久好久。”
那麼漫長,那麼久遠,令他幾乎都已經絕望了。
月梧兮的目光似在放柔,看著他的時候眼裏像是起了大霧一般,混沌不清。
人生若隻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
“你叫什麼名字?”
男子有片刻的晃神,隨機是掩飾一切的興奮:“歸暮淺,我叫歸暮淺。”他像是怕月梧兮忘了似的,重複了許多遍。
良久,月梧兮點點頭,隻見歸暮淺揚起唇角,笑容幹淨而邪氣,如同散落的繁花。
————分割線——
抬腳往外走去,卻是正值陽春三月的時節。陵墓出口的地方挑花盛開,她有種莫名的心痛。腦子裏是夢中出現過無數次的情景。
桃花樹下,男子撫琴,白袍肆揚,笑容傾國傾城,幹淨而邪氣。
最後,畫麵如同霧氣般消散,然後就隻剩下回響在天地間清澈淒涼的琴音。
那些記憶像死去的亡靈一般纏繞著她。
他們在雲彩上高歌。
風灌進她的衣袍,吹得颯颯作響,絲絲寒意令她回過神來。
“兮兒。”歸暮淺輕喚,桃花在他身後肆放,花瓣如羽毛般簌簌落下,柔美至極。
歸暮淺伸手接住一片下落的花瓣,對著她溫柔的笑了笑,然後轉身進入陵墓抱出一架琴來。
他坐在樹下撫琴,一襲白衣如雪,樂律破裂而明亮。
月梧兮的身子微微輕顫。
琴音頓了一下,隨後就停了下來,隻聽見歸暮淺細細的如同夢囈一般的呢喃:“許多年前,兮兒也曾像現在這般安靜的聽我撫琴。”
“是麼?”月梧兮在他身邊坐下,他畫的陰影掉落在她夜空一般漆黑的眸裏,像是起了大霧一般。
她水袖一拂,揚起一陣落花輕舞,然後那些粉白的花瓣就在她身邊回旋,落下。
“這是哪裏。”
“雪祭冰淩。”
月梧兮的身體僵硬了一下,“為什麼我會在這裏?”
良久,她都沒有聽到歸暮淺的回答,最終化作一聲長長的歎息。
“帶我離開這兒吧。”
“嗯。”
於是,整片桃花林就開始沉寂下來,靜的可以聽到桃花在他們身後肆放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