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理第一次認識張峰時,並不知道這場相識對於他以及他的胡家大院的意義,當然更不知道對於整個江湖的意義。一開始他對張峰的印象甚至淡到沒有什麼印象,至少他已經忘了他們的第一麵是怎麼開始的,雙方到底說了些什麼。但是後來……當一切都浮起來時,這場見麵就立刻變得不同尋常。
事實上許多驚天動地的大事情,就象這樣,是從一些令人不曾察覺的小事開始的。
那一天是七月初九日。
趙理一個早上都是滿腹心事,到接近辰時末時,表麵上雖然仍在鎮靜沉著的應酬著來到燕大郎酒樓的江湖同道,其實早已是五內俱焚。
來的人確實太少了,比預想中最糟的情況還要糟。他花了整整三天發出去的邀請函,沒有取得理想的結果,來者居然不到二十人,不及所請的三成。而且來的人都顯得不很樂意的樣子,一個個悶著臉,坐下來後便喝著悶茶,彼此都不說話,偌大的燕大郎酒樓,冷落而沉悶,氣氛令人窒息。
換了任何人,都難免不快。再過五天,便是趙理的金蘭兄弟胡老大與劉南玉約定的決戰之日。而劉南玉這回是下了血本,到處找人助拳,也許是借了他與武當的淵源,據說單是昨天一天,就有大批江湖好漢來到劉家,粗略算來,不少於四十個。劉南玉次子劉留,據稱有萬夫不當之勇,深諳武當劍法精粹而且頗多創新,這番更是放出話來,要踏平胡家大院,拆除南陽八義。
南陽八義即是趙理等七人與胡老大義結金蘭時的雅稱。問題是這不僅僅是說著玩而已,前天胡家大院的管家就率先遭了毒手,昨晚南陽八義的老七劉阿大、老八劉阿小兄弟,亦與劉南玉家的護院鐵鷹劉九同時死在胡家大院外的林子中。現場跡象表明,劉九用計誘出劉阿大兄弟後猝施殺手,殺了二人,而劉家兄弟也非等閑之輩,臨死之際以獨門絕學“絞龍手”拚命把劉九也給殺了。
胡老大雖是老大,性子卻最是暴躁,當時就氣得摔壞了幾張椅子,提刀便要去劉家莊,若不是趙理的生死之交大俠方滿天及時趕到強行拉住,胡老大隻怕已經被剁成肉泥了。
劉南玉有錢有勢,又有一身武功,在當地是呼風喚雨級別的人物,喘的氣比官府大得多,但是若論在江湖上的聲望地位,根本不能與胡家大院的這夥金蘭兄弟相提並論,尤其是老三趙理、老五龍十二,都有急公好義的名頭,極重義氣,甘為朋友兩肋插刀,算得上當世的及時雨宋公明,這些年裏,江湖上朋友從趙三、龍五這裏得到的好處,數也數不過來。平日裏胡家大院的人到江湖上走動,提到胡家大院幾個字,就相當於拿了一張萬能證件,吃喝有人付錢,打架有人幫忙,買的就是趙三和龍五的麵子。所以胡老大對於趙理這回四出請人有非常高的期望值,算定今天就能把劉家的風頭壓下去。
隻有趙理明白這一回與以往還是頗有不同,所請的人有大半的人都沒見著麵,說是剛剛有事外出,至於什麼時候回來,誰也不肯給個準。趙理重任在身,不可能在一地呆得太久,隻能留書而去,心裏當時還是存了希望,哪想到直到現在,卻隻來了不足三成人,把這十來個人的隊伍拉回去,豈不是要讓劉南玉笑話麼?
眼看時候不早,趙理不再苦等下去,讓店東燕大郎開始上菜,逐桌敬謝來客,一番被刻意放大的熱鬧後,酒席又重歸冷靜,各人又重新把被催債的表情放出來,趙理雖然有足夠的涵養,看到這情形,心中也是好生難受,悶悶不樂,自己舉著一個大杯,不說一字,連喝數杯。眾人看到趙理的神情,都有幾分內疚。
卻聽席間一人朗聲道:“劉南玉雖然有武當派撐腰,大家也不須擔憂,在下聽說十五俠少之首的風帆,不日便要到河南來探望好友司馬長天,以這兩人的脾氣,說不定到時不用趙三哥請,風少俠和司馬少俠就自已跑來幫忙了。”
說話者,卻是本省頗有名望的樓氏武學的嫡傳,未來的樓氏武學掌門人樓鳴鳳公子。他今年剛到及冠之年,但深得其父樓驚雲的指導,據說武功相當不錯,這番他父親讓他出來跟著趙三曆練,其實也是因為聽人說風帆到來的緣故,風帆一旦真來,風險可太幅度降低。本來這個消息他父親不讓他出嘴,這才顯得樓驚雲的慷慨無私,哪知樓鳴鳳本來就沉不住氣,又看到大家這副神情,有心賣弄一下,脫口便說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