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宇軒背對著中年男子。立在原地沒有回頭,此時他的心中滿是失望,對這份兼職已經不抱任何希望。畢竟在這樣一個歧視自己農村出身的家庭當老師,估計以後沒什麼好果子吃。
“你既然覺得我無法勝任這份工作,我想我們也沒有再談下去的必要了!”
中年男子看著馬宇軒倔強的背影,淡淡地說:“怎麼說我肖文博也是你的長輩,又是你的雇主,你就打算這樣背對著我說話麼?這就是你們年輕人的交流方式?”
基於起碼的禮貌,馬宇軒還是有些不情願地轉過身來,努力平複自己激動的情緒,勉強保持客氣的語調,說:“好!我就站在這裏,不知肖先生有何指教?”
肖文博示意馬宇軒坐下,依舊是一副說教的語氣,內容卻是截然不同,道:“你們年輕人就是太著急,我話都沒說完,你就急著要走。說好了我請你當家教,你就這麼冒冒失失地回去,叫我如何向璐璐交代?”
馬宇軒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想不到事情竟會如此峰回路轉,原以為自己強硬頂撞肖文波之後,雙方會不歡而散,沒想到剛才那一番發自肺腑的抗議,卻換來對方三百六十度的態度轉變。
“肖先生,你肯請我當家教?”馬宇軒還是有些不確信,說,“可是你剛才不是看不起農村人麼?為什麼現在態度改變了?”
肖文博搖了搖頭,神色平靜地說:“我的態度沒有改變。從始至終我都看不起農村人,但我看得起你,是你的傲氣和風骨讓我刮目相看。能夠說得出夏蟲不可以語冰這樣內涵的話,證明你不是凡夫俗子,單從學識和氣度來看,你是有資格給小傑當家教老師的。”
說到此處,肖文博又話鋒一轉,道:“我現在收回剛才那些侮辱你人格的話,我承認剛才說得有點過分了,我向你道歉!你確實像璐璐描述的那樣品學兼優,在我心中,你合格了。你有著一般農村小子所沒有的清高和驕傲。驕傲的人總歸是有才的,沒才又怎麼驕傲呢?但我重申一遍,我欣賞的隻是你這個人,並不代表我對農村人的看法改變。在我心目中,農村人依舊是無良、無才、無德的代名詞。”
馬宇軒隻覺這肖文博做事出人意表,劍走偏鋒,不按常理出牌,明明應允了李璐給自己一個機會,卻當頭給自己一個下馬威,非要挫一挫自己的銳氣,挫完之後又誇讚自己有傲骨,此人城府深沉,心思藏得極密,非是自己這個年齡段的年輕人能揣摩出來的。
他突然有些好奇,這個肖文博到底是什麼人,城府和手段怎會如此高深?
肖文博看著馬宇軒低頭沉思的樣子,也不在意,輕描淡寫地拋出橄欖枝,道:“言歸正傳吧,我聘請你當小傑的家教老師,你要是願意就留下,要是看不過我的傲慢,現在想走,我也不會強留你,人各有誌嘛!”
說完輕輕地托起茶杯,慢條斯理地用杯蓋劃撥著茶水,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反倒是那貴婦人目不轉睛地打量著馬宇軒,似在期待他的決定。
馬宇軒想了片刻,最終決定留下來,說:“我願意留下來。肖先生已經收回剛才的話,也向我道歉了,之前的事就一筆勾銷吧。其實我也知道,城市和農村的互斥現象亙古就有,影響了幾千年,早已根深蒂固,非是你我三言兩語就能化解的。我不會覺得自己偉大到可以改變肖先生的認知和看法,也許你說得對,人各有誌,我不管肖先生如何看待農村,隻要肖先生尊重我,支持我,這就足夠了!至於改變城市人對農村人的偏見,需要千千萬萬的農民一起努力,不是我一個人的微薄力量所能辦到的!”
肖文博露出了馬宇軒進屋之後的第一抹微笑,雖然笑得不明顯,但卻將他的剛硬衝淡不少,揮揮手道:“看來你倒是想得通透。好吧,歡迎你,年輕人,快去見見小傑吧,也許他那一關會更難過。”
馬宇軒苦澀地一笑,看來這份家教不容易啊,過了一關還有一關,一想起開門時那張叛逆倔強的臉龐,不由得眉頭輕皺,這對父子倆可不好對付,一個是強勢專橫的霸王,一個是輕狂傲慢的頑童。
那貴婦人看著馬宇軒帶上了房門,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如釋重負地說:“文博,你也真是的,你知不知道你差點把那孩子氣跑,都叫了你說話客氣點,你總是不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