環兒去哪了,我不知道,我現在已經自身難保了,自然也顧不得她了。人人都認為我是個紅顏禍水,現在,所有人都該滿意了吧。
這個屋子裏的擺設還是一點沒變,一張床,一張桌子,椅子隻剩下一個,那麼意思很明顯了,從此以後,我便要一個人在這裏孤獨終老了。
桌子上有飯菜,踉蹌著湊過去,帶著溫溫的手感,竟然不是冰涼的,但像是熱過很多遍了。我並沒有什麼胃口,但是,我終究是要靠這些東西來活下去。
在冷宮,人人都是要自己動手做事的,洗衣做飯無一例外,那麼,如果沒有誰的命令,是不會有人給我準備飯菜,並且一遍遍地給我加熱的。完顏靖峋,你這又算是什麼呢,打個巴掌揉三揉,說的未免太輕巧了,這哪裏是一個巴掌的事,而你給的甜頭,又未免太少了。
隻是,連我都開始覺得自己賤了,就是這一點點的甜頭,都讓我覺得安心,甚至是無比的幸福,幸福的想要掉眼淚。事實上的,那一滴滴的水珠早就滴進了飯菜裏,不知道會不會吃起來更鹹了。
你終究,還是有那麼一些在意我的是麼,除去這張臉,就我這個人而言,你還是有那麼一點點的在乎的是麼……
幾天過去了,身上的傷口竟然奇怪的沒有發炎,慢慢的結了痂,慢慢的不在痛了,隻是覺得有些癢。也不知道是那顆藥的作用,還是人真的隻有在最最困苦的情況下,有些潛能才能被激發出來。
飯菜每頓按時的送來,我是做夢也不會想到,來給我送飯的,竟然是——知禮。
“你怎麼會在這兒?”我問她。
她隻是看著我,衝我笑笑,並不回答。
“你沒有離開,那麼,皇後……有沒有為難你?”
“沒。”
從頭到尾,她隻說了這一個字。是與我無話可說,還是現在的我,已經連一個宮女都不屑與我多說些什麼。我知道,在冷宮裏得到照顧,必是完顏靖峋的安排,那麼,為什麼,這個人會是知禮呢?
疑惑終究是疑惑,解不開的,我也不想多想了。人啊,聰明反被聰明誤。想想從我自殺開始的那天,到現在,若不是我自詡聰明,也會回落得如此下場。什麼都不再想了,渾渾噩噩地活著,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在這裏的夜晚,真的很安靜,靜的讓人恐懼,反倒睡不著。於是,我便一遍又一遍地想著,曾經,在這裏,也是在這張床上,我曾與完顏靖峋瘋狂地一夜。君王,睡在這裏,任誰都會認為是屈尊紆貴。
從死牢裏放走犯人,這是多麼不可饒恕的罪過啊,連這樣,他都原諒我了。思來想去,似乎還是我對不起他多一點。
想著這些,便更加的睡不著。傳說,女人是很容易在夜晚愛上一個男人的,因為,這個時候的女人,往往最感性,也最脆弱,最容易胡思亂想。
完顏靖峋,鍾莫戚,曾經,在我的眼裏,他們就是一個人,我愛鍾莫戚,那我就一定要愛完顏靖峋。我並不確定他們之間一定是轉世的關係,就隻是憑著一股女人的直覺。說白了,對完顏靖峋的愛,源自於我對自己的一種強迫。
現在呢,我似乎開始覺得我是在自己騙自己,明明是兩種鮮明的靈魂,哪一點一樣呢?難道僅僅是因為他們有一雙很像的眼睛?兩個身影逐漸的在我的腦海中清晰,哪一點一樣,分明就是完全不一樣。
不過完顏靖峋是不是莫戚的轉世,似乎,早就不那麼重要了。不是說,女人很容易愛上自己生命中的第一個男人,這一世,很顯然,那個人並不是鍾莫戚。所以,我是對誰動了心,似乎昭然若揭了。
這些事,想通了,便更加的難過。若是早一點想通,大概很多事情就會走上不同的道路了。
於是,夜晚,也就變成了單一的,想念的時間,想念的是誰,不言而喻。
我依舊每天在知禮來給我送飯的時候跟她說話,不為別的,隻是因為一個人的日子,寂寞無聊的可以。她也隻是簡單的回我幾個字,我倒是不介意,畢竟總比一個人過活要好得多。
漸漸的,她還是對我說了一些事。的確是完顏靖峋讓人在我養傷期間替我簡單料理生活,隻是,冷宮的差事,再加上對象是我,便沒人情願來,不情願的人,完顏靖峋便不想用,怕是不上心,隻有知禮願意來,她卻不願與我多說些什麼。
知道了這些,似乎會讓我更加的痛苦。明明就是我大概永遠都不能再見到完顏靖峋了,卻在這個時候,讓我知道了他為我做的事,在一般人看來,這些事,知道了會比不知道讓人來的痛苦。
可是,我還是想知道,我並不後悔知道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