猶如置身於一條狹長的通道般。一側是無盡的黑暗,另一側是無窮的光亮。僅供棲身的通道;她抬手觸碰盡顯誘惑的白盡,隻一瞬、便被吸進了光圈。
被納進了光圈裏,撥開層層的白色迷茫——
高聳的建築、嘟嘟發響的汽車通道、霓虹變化的招牌、人群喧嘩……這、是哪裏?她、又是什麼?
她側頭見人群往返、太陽升落、夜空終換。開始習慣了般,她跟在那些叫做“人”的生物後麵學著行走;側頭步入大大小小的店和巷陌;趴牆角聽別人的咬耳細語;甚是穿牆入室輕漂浮起……哦對了、那些她看得見卻碰不著的生物眼底都沒有她的存在,這是在撞穿許多“人”後得知的:她…不存在其他生物的眼裏。
她也不知過了多久,從最初的迷茫到現在的麻木。直到某次的趴牆角聽別人的竊語,她似聽到了什麼。緩緩抬頭,止步於偌大的鏡子前。鏡子裏:幾乎透明的身體、一個赤身裸著長發齊腰眼神空洞五官精致嬌小的女子。雙手覆上自己的臉、側頭低思:這就是他們所說的…孤魂?抑或…鬼?
隻是一縷沒有過去沒有來路的幽魂、隻能是一縷魂魄啊。看著自己的手,她輕動食指:為什麼會突然有了意識?為什麼能看的懂聽得明文字和語言?是誰創造了她又給予她一片空白?
時間的年輪晃晃悠悠,輾轉的日夜運轉歲月過去了多久?久到她忘了自己在這個世界虛無縹緲地度過了多久;久到她接受了所有、學會了好多好多、也明白了這個世界裏的一切;久到她學著常人度日、甚至學會發呆之類的事情。猶如是個很平常的“人”了,除去沒人知道她的存在之外;她這樣想著。
可是——她也有了不知名的情緒。那些勾心鬥角的爭鬥和虐殺生靈的慘叫擾了她,在城市的夜晚在暗處滋生不為人知卻叫她看得一清二楚的殘暴。厭惡麼?她受不了看似平靜的世界實際上暗波湧起的殘忍。她開始想念最初的通道,想念那來不及接觸的另側黑暗。於是乎——無休止想逃離的念頭在她心裏滋生發芽:不想…不想…不想在這裏呆了…好想…好想…離開這裏…
瘋狂滋長的念頭在一天天折磨著她、直到那熟悉的層層白色真的伴隨著她的信念出現。她驚喜地訝然後,跌撞著跑著、她覺得隻要撥開那些迷茫便可以回到那條通道。尾隨著她的,是無窮無盡的光亮。就這樣拚命地跑著…跑著…不顧身後漸遠的光亮,終於跑出了光圈,跌倒在最初的通道裏低低地喘著氣:終於…終於回來了…
“就這麼討厭光明?乃至拚了命也要回到這裏。”突兀響起的聲音,在不見一切的通道裏回響。她驚恐地抬頭;在…跟她說話?!她緩緩低頭,那個地方、那樣的世界……就是所謂的光明?!慌亂地搖頭,不——她不要再去那種地方了!
“唉—去你想去的地方吧。”聲音低沉惋惜盡顯憐憫:“最後的機會了,娃娃、好好選吧;要去哪邊?”她似懂了般,她必須在左右的黑暗和光亮中選一個。她快速站起縮起身子倒退,警惕地盯著發出柔和光線的光明一側;一步、又一步…直到身後的黑暗忽的將她吸進裏麵。“娃娃…睡上一覺吧…好好地活。”又是一聲歎息,狹長的通道伴隨著她的消失也逐漸遠去。
是睡著了麼?她睜不開雙眼,隻是覺得好累好累……模糊中,是有人在跟她說話麼?娃娃?是在叫她麼?原來…她也是存在的…盡管很是疲憊,卻覺得意識盡在。闖進她意識中的,還有什麼?——是所謂光明那邊的東西!快速移動的往返人群,就像她之前在電影裏見到的特效般。忽的、高聳的建築和霓虹招牌不見,成了低矮的瓦房……算是明了,這、就是在光明那邊聽過的時光倒流麼?
闖進她腦中的一切,猶如電影院的放映機,從最先的現代文明一步步倒退,直到突然慢慢停下的畫麵……過去了千年了?她睡了千年了…且是倒退的千年。不過還好,這裏至少沒有千年後的殘忍虛偽的氣息;她想著、已是接受。
眼睫毛微顫,她該醒了麼?疲憊感逝去……她忽的睜開眼,刺眼的光線讓她不由得將眼又閉上。
“娃娃…你醒了?”聲音如沐春風般溫暖。她突地睜開眼:娃娃?!是誰在說話?是在叫她?按住身下的地麵快速起身,卻不料動作太大撞著身側的大樹。痛…她皺眉抬手揉揉側肩,卻又忽然訝然用食指輕觸樹根,沒有意料中的虛穿而過;她看著自己紋理分明的指紋,不可置信。她…有實體了?!她愣住,心裏的震撼一波波逆折和心髒處撲撲著響的胸口……驚愣得不敢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