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僅十三歲的雲可兒坐在自家的茅草房上哼著不知從哪聽來的歌,夕陽印著她嬌俏的小臉蛋兒,微風輕輕拂過,掃起她複雜多色的裙擺,那裙子就好像是用十幾種不同顏色的布縫合而成的,非一般的花哨。
一隻蝴蝶在她身邊翩翩起舞,雲可兒最喜歡蝴蝶了,她可是立誌要成為花仙子的呢!於是她顫顫巍巍地站起身,跟著蝴蝶跳了起來,豈料一個不小心就摔了下去,幸好她家的房子不高,又恰巧倒在了稻草堆裏,這才沒受傷,不然她小小的身子恐怕早已摔得粉碎!
“你啊!又頑皮了。”從屋裏走出一個拄著拐杖的老人,眼裏又是責備又是心疼地望著躺在草堆裏的雲可兒,心裏不免興起一陣哀歎,他可憐的可兒啊,五歲便失去了母親,而他又年邁多病,唉!
“爹爹,你怎麼出來了?你身子不好,還是躺著吧!”雲可兒看見白發蒼蒼的爹爹,馬上爬了起來扶著他便要往屋裏去,雲老爺子緊緊握著雲可兒的手,兩眼淚花地歎息著,心裏有說不出的滋味。
“可兒啊,你不是喜歡唱歌兒嗎?”
“是啊!爹爹,您又不是第一天認識我,怎麼還問這個?”天真的雲可兒當然看不穿雲老爺子的心思,隻是傻傻地笑著。
“前兩天村裏來了些戲班子不是要收徒嗎?你跟著他們學戲吧!這樣就不用一輩子窩在這窮山村裏,可以出去見見世麵。”雲老爺子愛憐地摸著女兒的頭發,慈祥地看著他的可兒。
隻見雲可兒的眼裏頓時閃起了一抹興奮的火光,她當然知道戲班子在村裏收徒的事,而且已經瞞著爹爹去看了好多回,可是……可是……每當她回到家裏看著爹爹佝僂的身軀時,她又不忍心了,戲班子的人是常年走南闖北的,萬一她走了以後爹爹病了怎麼辦?她在世上隻有爹爹這一個親人了。
揮掉那些念頭,雲可兒調皮地笑了笑,“爹,女兒才不要離開你呢,這兒很好啊,我很喜歡陪著爹爹看日出日落啊,我才不喜歡熱鬧咧!”
雲老爺子知道女兒是放心不下他,心裏雖然暖暖的,可他畢竟不能一輩子陪著雲可兒,看來隻有想個計策騙騙著單純的小丫頭了。
“可兒啊!咳咳咳……”
“爹,你怎麼了?”聽見雲老爺子的咳嗽聲,雲可兒緊張地為他拍著背。
“可兒,爹爹的病一直治不好,真正的原因你知道是什麼嗎?”
“是什麼啊?”
“唉!”雲老爺子長歎了一口氣,獨自走到門邊,硬是從眼眶裏擠出幾滴淚來,“是因為我們沒錢買藥啊!嗚嗚……”
雲可兒看著從不掉淚的爹爹竟然哭了起來,心裏一慌,頓時不知該如何是好,“爹……爹,爹不哭,可兒去賺錢給您買藥!”
“唉,這世道賺錢哪有那麼容易啊?”雲老爺子雖是自哀自歎,但眼睛卻從未離開雲可兒那急的發紅的小臉,心裏默默想著,乖女兒啊,你別怪爹爹狠心啊,爹爹可是為你好啊!
“那……那……那可兒該怎麼辦?”一時情急的雲可兒也跟著哭了起來。
雲老爺子知道女兒孝順,於是繼續說著:“可兒啊!爹爹要是再沒錢治病,可能就活不久了……”
“那……可兒,那爹爹把可兒賣了吧!爹爹……可兒這就去找人買我!”說著雲可兒作勢要往外衝的樣子,雲老爺子趕緊一把拉住女兒,要她真把自己賣了那還了得。
“不用,不用,可兒聽爹說,如今唱戲的戲子聽說能賺很多錢呢,可兒若是當了戲子,那爹就有錢治病了!”
雲可兒這會兒可是什麼都豁出去了,聽到爹爹這麼一說,趕緊答應了下來,隻要能為爹爹治病她是赴湯蹈火在所不辭啊!
次日一早,雲可兒背著雲老爺子收拾好的包袱就要離開了,心裏疼得要死卻裝做一副堅強的模樣,雲老爺子也在女兒麵前苦苦地撐著。
“爹爹你放心,可兒一定賺大錢回來!爹……您……您保重啊!”原來很有底氣的聲音,越說越顫抖,最後看到爹爹發紅的眸子之後,她眼裏打轉的淚水終於不爭氣地流了下來。
“爹……爹……”原本走了幾步遠的雲可兒始終忍不住飛奔到雲老爺子的懷裏,緊緊的抱著他,心裏有萬般的不舍。
“乖,乖女兒,照顧好自己,晚上記得蓋輩子,別給戲班惹,麻煩……乖……爹爹等你回來……”越是不舍越是痛苦,一老一少蒼涼地擁抱在一起,生離永遠比死別還要難分難舍,不知歸期是幾時的那種期盼,比絕望還要難熬。
“爹……你也要照顧好自己……女兒會時時惦記著你的……爹……我舍不得……”
雲老爺子狠狠地把雲可兒推開了,自己默默地背過身去,不想讓女兒在流連,催促著她離開。
雲可兒一步一頭的模樣更是惹人傷心,雲老頭子幹脆走進屋裏,透過小小的窗子看著越來越模糊的女兒,心裏的痛隻有他自己知道,但是他是時候放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