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十年之前(1 / 2)

歲月長河靜靜地流淌著,不知道從哪裏來,隻是緩緩地流過一個又一個時代,帶著無可抗拒的,深邃而可怕的氣息,將一個個時代的一切溫柔地淹沒在歲月的浪花之下,而後無可撼動地繼續流淌著,仿佛所有的一切在這條長河麵前都變得如同剛剛戀愛時的女孩那般溫順。

不知道是哪一天開始,歲月的長河開始出現一團光暈,光暈之內是一個尋常的小竹籃,裏麵躺著一個幾個月大的嬰兒,嬰兒的粉嫩瓷白的小脖子圈著一條灰褐色的絲帶,絲帶之上掛著一個灰黑色的,鑰匙形狀的石頭。

小竹籃在歲月長河上,靜悄悄,平穩地漂著,灰黑石頭發出的神聖而溫柔的光芒將歲月的恐怖的力量隔絕在竹籃之外,小嬰兒安詳地躺在有灰質麻布墊著的小竹籃裏,稚嫩的小嘴唇吮吸著粉嫩瓷白的小手指,輕輕被合攏的眼睛之上的略微蜷曲的睫毛一動不動,應該入睡之前的那段時光很幸福,所以當時入睡得很快,並且現在睡得很香,睡得很深。

突然,歲月長河上遊一陣莫名躁動,似乎有著驚天之勢意欲衝天而起,竹籃的灰色石頭發出莫名顫動,平靜的河麵一瞬之間卷起一朵浪花,浪花被高高拋棄,卷著被光暈包裹的竹籃慢慢沒入長河之中,漸漸地,竹籃的影子變得越來越模糊,幻化在蕩漾的水流之中,直到再也看不到

浪花落於歲月長河表麵形成的漣漪漸漸被平緩的力量撫平,最後一絲痕跡被無限拉長,附於緩慢的時光之流的表麵,歲月長河靜靜流淌著,不知道將往哪裏去。

東荒大陸,嵊州之地,正是隆冬臘月之時,蕭瑟寒冷之意洋溢在天地之間,隨著時間的流逝,那份徹骨的寒冷堆積得越來越高,這份寒冷像單薄瘦弱的簡製起來的茅草亭子,隻差一顆雪的重量就可以傾覆。

正在這時候,上天好像執意要將這份淩厲刺骨的冰冷堆到最高,以此來宣示自己的至高無上,冷漠可敬,本來就灰蒙蒙的天空,不知何時多出來點點滴滴的寒冷,鵝毛大雪裹挾天外的那份寂寥的,虛無,空洞的冰冷從天而降,粘粘糊糊的路早已被匆匆而過的行人路上的的行人踩的稀巴爛,可是這份猙獰的醜陋並沒有妨礙雪的親近,可見雪並不見得多麼潔白無瑕,美好如畫。

在這廣闊的嵊州大地,大多都是凡人,凡人不堪雪的寒冷,正著急地往家裏趕,雖然形影匆匆,卻是肩頭早已落漫雪花,有的人可能會停下來撣去肩頭的雪,也有的人一秒也不願耽擱,頭也不抬得往前急行而去。

一個簡陋的小竹籃不知何時,不知被誰擱在桃樹下的一個大石頭上,竹籃隻是隻是包一層看不出是什麼材質的布,顏色灰白,像極了市井人家的粗衣麻布,裏麵有個剛出生沒多久的小孩,紅撲撲的小臉蛋,亮炯炯的眼睛正在驚奇地看著這滿天飛飄的白雪,小脖子梗上掛著一個形狀如鑰匙的石頭,材質古怪,有著古樸的灰黑色,但在這灰黑色之間仿佛流轉著無窮無盡的,來自遠古之時,蒼天之上的壓迫性的力量,一個小嬰兒便舒適無邪地躺在這股力量之中,於這皚皚雪地中和茫茫蒼天對望著。

灰色晦暗的天空之上烏雲密布,濃厚的烏雲之上時有悶雷隱動,低沉轟鳴的雷聲仿佛包含世間最無可抗拒的意誌,如同最有力,必須被堅決執行的命令響徹寰宇之際。

路上的行人看著雪花越來越密的天空,憂心忡忡,神色低沉,好像感受到即將到來的那片寒冷的重量,聳拉著肩,低著頭,越走越快,消失的背影如同被無上意誌驅逐而去的奴隸。

雪上的腳印出現的速度比不上被覆蓋的速度,終究是埋在皚皚白雪之下,了無痕跡。

天道力量總是這樣無情,在平靜中磨滅人們的留下的痕跡,而且總是顯得那麼理所當然,凡人從來沒有懷疑過,是不想去懷疑呢,還是不敢?

雪不斷下著,雪花與雪花的間距越來越小,下落的時間差變得微乎其微,無窮無盡的雪逐漸覆蓋住廣闊的大地,異常明亮和刺眼,弄得人們都恍惚了,覺得天地就是茫茫一片,什麼都沒有,隻剩下無暇的雪。

隻不過這無暇太過完美,容易讓人覺得不真實,覺得這無暇背後匍匐著些什麼,悄悄醞釀著什麼,就如同精致華麗的蓋棺布,遮掩之下卻是無聲無息,靜默冰冷的死亡。

時間裹挾著雪花慢慢地流淌,桃花樹早已銀裝素裹,曾經的古灰色被蠶食得一幹二淨,噌亮潔白的枝丫儼然一條條充滿殺意的銀槍,將冷漠的意誌崔現到了極致

路上的人跡早已被抹得一幹二靜,周圍一片濃濃的寒冷,可怕的寧靜沉寂就好像人死之前,卻無力再呼吸的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