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
瓊歌睨了那男子幾眼，見他麵上肅板，卻看起來是個忠厚的，便又道：“姑娘我要搶城，壯士也幹？”
男子沉默良久，眼神沉沉，終是點了頭。
“壯士看起來是個義士，此等不齒之事也願意做？”
“餓殍遍野，搶這樣的城，怎算不齒。”
瓊歌大笑起來，連連拍手：“說得好！路見不平當拔劍奪城，這才是江湖嘛！”
說到江湖，瓊歌想到自己那小小的明雪樓，笑得更歡了：“壯士怎麼稱呼？”
“閻盛。”
“閻盛？我是林二，明雪樓樓主，你就入我門下吧。”
“明雪樓？”
瓊歌笑了起來，從袖子裏掏出來個木頭牌子，上麵明雪樓三字刻得歪斜狗爬，邊緣更是粗糙鄙陋，瓊歌將這牌子遞給男子：“我們明雪樓是個小門派，職業是推翻那些流氓朝廷的，你要是不嫌棄就拿著這個去三裏街，那兒有間沒有牌匾的茶館，把這個交給掌櫃，掌櫃自會安頓你。你先休息幾天，過幾天我們幹大事去。”
“姑娘何以信任我？”
瓊歌笑得狡黠：“壯士是劍客？”
男子將手中的殘劍握得更緊，卻是不點頭。
“劍客向來視尊嚴為生命，壯士能為乳母向我低頭乞憐，定是大丈夫。”
男子目光黑沉，飛斜上揚的眉使他看起來在沉穩下多了許多朝氣。他將木牌收下，握著殘劍的手微掬，轉身走出了小巷。
“閻盛！舊物雖好，但畢竟已斷，何苦為了舊物傷了現在的自己。找機會換把稱手的新劍吧。”
起了一陣穿堂風，吹起手中殘劍劍柄流瓔，拂過眉間深沉許許。
火辣辣的日頭正當頭，槐樹下，秦稠斜靠在榻上，手中一杯涼茶，配上個白瓷杯，正配得這火爐般的天氣。一把未著畫的玉骨扇悠悠搖著，看著愜意，臉色卻黑得可以滴出墨來。
一旁石凳上蹲了個青衣的小身影，將旁邊侍女遞上來的小石子蓄滿憤怒往遠處丟，又嫌丟得不遠，憤怒不夠大，猶自嘟著嘴碎碎念。
瓊歌進得院門便看到了這番光景，歡喜地丟了推車喊起來：“奶娃娃！紅羽！”
秦念聽到聲響將石子一拋奔了過來，一把抱住瓊歌的大腿，眼淚鼻涕湧出來便往她身上蹭去：“美女姐姐，可見著你了！”
瓊歌趕緊將秦念拉遠了些，扯著自己蹭皺了的袍子嗔道：“果然是個奶娃娃，多久不見哭哭啼啼的。”
“都月餘了！先是三哥哥生病，父皇不讓我進雲起殿打擾，後是美女姐姐你生病，三哥哥又不允許我打擾你，再後來你們就走了！你定是不想我，才不覺得有多久。”
瓊歌見秦念悲憤得臉皺成了一團，趕緊揉著他的腦袋打哈哈：“你這不是來了麼？這兒可有好多有趣的東西，我帶你一起玩，怎麼樣？”
秦念這才歡喜起來，摸了一把鼻涕眉頭卻又皺了起來，烏溜溜的眼睛一轉：“可是三哥哥不讓我住這兒。”
“說了不許，你告狀也沒用。”秦稠的聲音悠悠飄來，壓得秦念嘴一扁又哼唧起來。
“那麼多屋子，怎麼就不能讓住？”
“屋子沒打掃。”
“我和紅羽去收拾。”
“不許。”
“那念兒跟我住。”
秦念聽到此，哼唧聲立即停了下來，扒著瓊歌的袍子把頭點得搗蒜似的。
“你敢！”
“那念兒跟我一起去住客棧，好麼？”
秦念蒜搗得更歡了。
秦稠將涼茶一口飲盡，起身回了屋，房門關得砰砰響，罡氣震得身後的槐樹抖成了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