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原形畢露(二)(1 / 2)

眼見兒子的固執之態,藺長春不由得窒息了一瞬,盛怒間,他的耳邊恍惚回響起了妻子龔秀菊臨終前的殷殷叮囑:“長春……答應我……好好……照顧我們的孩子!”

“孩子啊,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為什麼你就是不明白爹的一片苦心呢?”

無聲的呐喊中,他的心痛得起了一陣痙攣。

他是二十歲那年帶藝投師的,投入無極門之前,他隻是個碌碌無為的幫派小頭目,妻子龔秀菊十六歲嫁她,跟著他受盡顛沛流離之苦,好不容易熬到他在無極門有了些出息,還沒來得及過上一天好日子,就因積勞成疾過早辭世。彌留之際的龔秀菊最放心不下的就是這個兒子,那時,他握著妻子的手含淚起誓,會竭盡所能去愛他們的孩子。

自那以後,他就下定決心,別人有的,兒子一定要有,別人沒有的,他也要想方設法幫兒子得來,他要把妻子沒享受到的一切統統奉獻到兒子麵前,讓他成為世上最幸福的孩子。可他做夢也不會想到,不過是為了一個女人,兒子就把自己為他付出的心血踩在腳下任意踐踏,還振振有辭地來跟他作對,這實在是讓他寒透了心。

正心亂如麻間,忽見姚楓神色惶急地從遠處跑來,慌慌張張地喊道:“大師兄,不好了!”

“什麼事大呼小叫的?沒出息!”藺長春心裏正煩,不禁沒好氣地啐了他一口。

姚楓顧不得計較他的態度,擦著額上的冷汗頓足道,“大師兄,出大事了!逍……”

“藺長春,你這個喪盡天良的畜生!三年前圖謀弑師,陷害手足,如今還想逼兒子與你同流合汙嗎?”

忽然,一個低沉蒼老的聲音自穀口由遠及近傳來。說話之人似乎身體極為虛弱,嗓音顯得有些中氣不足,但他語中帶怒,且透出種與生俱來的威儀,讓聞者肅然起敬,若是宵小之輩,則不免心虛膽寒了。

藺長春聞聲臉色大變,霎時間驚慌失措地倒退出好幾步去。

“大師兄!”姚楓趕緊搶上前攙扶,可他自己此時也是麵無人色,手腳發冷,渾身哆嗦不已。

“藺兄,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韓中天詫異地看了他們師兄弟一眼,正疑惑不解間,卻聽四周霎時間人聲鼎沸起來:

“逍遙子!你們看,那不是逍遙子前輩嗎?”

“哎呀,逍遙子不是三年前就被冷伯堅父女害死了嗎?怎麼會還活著呢?”

“他真的是逍遙子嗎?他怎麼……變成這樣了呀?”

淩亂的呼聲中,兩個精壯漢子抬著一頂簡易竹轎健步如飛地走來,坐在轎子裏的是一個須發灰白,滿麵傷疤的老人。老人的身子微斜地靠在椅背上,手腳都無力地耷拉在身前,似是四肢癱瘓的樣子。

跟隨在轎後的是北智堂主鍾笑離和他的部眾,所有人的神情都是嚴肅而沉重,眉宇間似乎還凝結著強行壓抑的憤怒。

藺宇涵心頭一震,目光牢牢凝固在轎中老人的臉上,眸底浮起了一層朦朧的薄霧。定了定神,他快步走到轎旁,翻身跪倒,顫聲道:“不孝徒孫藺宇涵叩見師祖!您老人家……受苦了!”

他的這一舉動無疑是昭示了老人即是逍遙子的事實,各派門人議論得更加激烈了。

“孩子……”在兩旁轎夫的扶持下,逍遙子老淚縱橫地挺起身子,顫顫巍巍地向藺宇涵伸出手去,“好孩子,師祖什麼都知道了!這些年……真是難為你了!”

“不,我真的……沒做什麼!”藺宇涵搖搖頭,輕握住了老人的手。他試圖擠出一絲寬慰的微笑,可苦澀的淚水卻偏偏難以自抑地滲出眼角。

他知道,隨著師祖的到來,父親的罪行很快就會大白於天下,他不後悔做了自己該做的事,卻逃不開身為人子的難堪與愧疚,此時的他,惟有任憑心痛一陣陣地泛濫肆虐,卻不敢再看父親一眼。

“藺長春,你這大義凜然、鏟奸鋤惡的戲也該收場了吧?”逍遙子猛然抬起頭來,悲憤的烈焰燒幹了他眼中的淚水。

“我真是後悔啊!三年前發現你偷練毒功,殘害無辜的時候,我就該用門規來處置你,可我偏偏狠不下心,一次次的想給你機會改過。就是我的優柔寡斷,害得伯堅枉送性命,害得秋兒含冤莫白,也害得涵兒為救我受了那麼多委屈,更害得西南分舵那些弟子再遭你的毒手!如今,我不會再容忍你胡作非為了,我要把你的罪行公諸天下,讓武林同道們看清你這個偽君子的真麵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