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衝心中五味雜陳,這個他最得意的學生,修煉有多努力有多刻苦,作為指導老師的自己比誰都清楚。他的天賦和成績有目共睹,他的風光人盡皆知,但是卻沒有人看到他心中的苦楚,肩負如此深仇,卻總是以一副年少有為的麵目示人,這得有多麼痛苦啊!
本來對任平生心存怨懟的張青竹,一聽到這話,忍了許久的眼淚不知覺的就流了出來,這個英俊瀟灑、玉樹臨風、總是麵帶著陽光一般溫暖笑容的男人,他居然有著這麼不堪回首的過去。在修羅學院,人們都稱任平生與自己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但是任平生始終不願意說明自己的身世,他說他不願意欺騙自己,他說如果他真的說出自己的身世,兩個人可能就無法在一起了,盡管張青竹一再表明自己不會介意他的出身,但是任平生始終不透露一絲一毫。張青竹認為他不夠坦誠,兩人的關係才一直遲遲沒有進展。
她忽然想起了他多次對自己說過的,“如果我們有一天成為敵人了,你不用對我手下留情,我不會怪你的。”每當這時,她總會嘻嘻一笑,用自己的食指推一下他的頭,然後以外人難見的撒嬌語氣說到:“你傻呀,我們怎麼可能成為敵人?”任平生聽後,總是欲言又止,然後給張青竹一個淡淡的微笑。如果當時深究下去,他是不是會坦白?如果當時能夠及時發現,是不是今天的一切就能夠避免?如果當時不是大大咧咧的一笑而過,是不是今天就是另一番局麵……
他心中的苦,盡數化為她心裏的酸,再抬頭,已是淚眼婆娑……
任平生把目光再次放到陳衝身上:“老師,我不求能免一死,隻希望老師能給我一點時間,我隻要殺了那個人,一定自縛雙手來到老師跟前,那時候要殺要剮,但憑發落,我絕無怨言!”
“事到如今,你依然想著再造殺業,你太讓我失望了……”
“我……”任平生想要辯解,卻是無從辯解。是啊,若不是自己一心殺戮,又怎麼會淪落到如今無路可回頭的局麵,如果不是想要對王天麟趕盡殺絕,此刻的他說不定已經逃出了生天。
“哎,”陳衝深深的歎了一口氣。
“校長……”邊上的老師見狀,既害怕陳衝放走任平生,又不由對任平生起了憐憫之心,心中也是矛盾至極,都眼巴巴的等著陳衝的決定。
“任何人做任何事都有自己的理由,”陳衝說著,眼神逐漸冷了起來,“但無奈也好,苦衷也罷,不管你的理由有多充分,你也無權隨意剝奪別人的性命,從你殺害第一個人開始,你就必須做好被人殺死的覺悟,我不是被你殺害的死者,無權代表他們寬恕你,做為修羅學院的前校長,我饒你不得!”
“老師……”任平生近乎絕望,卻說不出讓自己免於一死的話來。
“校長……”幾個老師再一次看向了陳衝,眼神中也有了淡淡哀求的眼神,讓劉嬴如此隕落,他們心中隱隱有一絲不忍。陳衝手一抬,阻止了所有人的勸說,他全神貫注的盯著任平生。如果他還想繼續加害張青竹,陳衝會在瞬間出手,親手將之擊殺。他相信以任平生現在的狀態,他有能力從任平生的手上救下張青竹,如今,就等任平生的選擇。在明知必死的情況下,是再造殺孽,還是選擇放下屠刀。
“哈哈,哈哈……”任平生含著淚再次瘋狂的大笑起來,雖說是命運弄人,又何嚐不是自作自受,若早知道冤有頭債有主,何苦妄造殺業;若早知得理饒人,何必眾叛親離;若早知懸崖勒馬,何至四麵楚歌……
任平生望著蒼天,說不出是恨是悔,抓住張青竹的雙手,漸漸鬆了下來,張青竹轉過身來,再度盯上任平生的臉龐,四目相對,淚眼滿眶。有太多的話想說,卻什麼話也說不出口,張青竹終於知道了他所有的秘密,任平生也終於可以與張青竹坦誠相對,但是,這一幕終究來的太晚,兩人從來沒有像現在一樣跟彼此靠的這麼近,也從來沒有像現在一樣跟彼此隔得這麼遠,天涯咫尺,咫尺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