橫死(1 / 1)

睜開眼,胸前便橫著一條黝黑的胳膊,縱橫的汗毛因為汗水而粘著,耳邊的鼾聲讓剛被噩夢驚醒的縵華愈發煩躁。厭惡的用手指把身邊男人的胳膊提起來,放在一邊,她便進了衛生間。

打開花灑,熱水便從頭頂澆灌而下。她用毛巾一下一下的重複著揉搓的動作,直到肌膚出現紅痕,水濺到對麵的鏡子上,蜿蜒而下,她看見其中的女人朦朦朦朧朧間彎了彎嘴角,自嘲地笑了笑。

頭發還在滴水,把幹毛巾搭在頭發上,她便出了浴室。

她習慣性地把耳朵貼在門上,對門的女人出門了,她踮了踮腳,透過門洞可以看見那個女白領穿著考究,背對著她的方向,鎖好門,彎腰理了理裙擺,便邊看著手機邊下樓去了。樓道的燈前幾天壞了,所以有些陰暗,手機的光就幽幽地顯得女人的臉如鬼魅。

她不放過女人的每一個動作,就像黑暗中的蝙蝠窺視著不屬於自己的領地,無聲地看著那些不同於自己的生命奔走在自己向往的光明。直到聽不見一點那個女人的聲響,她方才轉過身去。桌上是她昨晚的報酬,男人還是很大方的,至少一個星期內她不用再擔心溫飽問題了。她把錢一張一張弄平,緊挨著放好,用爸爸留下的老相機拍好照。她樂意幹這件事,在這個世界,沒有了父母,唯一能給她活路的是錢。鼾聲依舊,縵華淡淡地看向男人,暗想著不要猝死在這裏,不是她同情心泛濫,她早已顧不得別人,隻是懶得應對因為變故而帶來的一切擾亂她已經亂七八糟的生活。

她是個靠出賣身體活命的女人。問她為什麼能和女白領做鄰居?好吧,其實那是她的父母留下給她的唯一財產,除了這條苟延殘喘的命以外。

她是要去醫院做體檢的,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還這麼寶貝自己的命,隻知道應該活著。但是,活著又太累,於是她很多事情便不願多想。

有人攔住了她的去路,是樓上的男人。他找過她很多次,說要她免費提供服務來做封口費。很無理的要求,縵華懶得跟他講,多年生活的磨礪教會了她對某些人是說不通道理的。男人有一個很胖的老婆,很凶,經常可以聽見她教訓孩子罵罵咧咧的聲音。有一次被她撞見縵華被男人糾纏,她上來就是一個耳光刮向縵華,然後便扯著男人的耳朵回家了。你看,沒有地方給她講理。那她隻有躲了。她繞過他,想離開。突然,膝蓋一痛,她人就軟軟的倒了下來。看著胸前多出的油漬漬的手,她拿起手邊的一塊石頭,便向那男人砸去。男人吃痛,鬆開了手,往後跌去。沒有了束縛,縵華便掙紮著起來,想要繼續離開。一瘸一拐地走出好多步,後背被猛地往前一送,她便直直想電線杆衝去。有溫熱的液體在她的臉上蔓延開,眼皮越來越沉,朦朦朧朧隻見,她隻看見一個男人倉皇離去。

死得好不體麵啊,最後,她這樣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