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縷斜陽從烏雲中柔柔地灑進來,像曙光女神手中的聖水,帶著金色的輝飛入一片幽綠色的森羅。
樹葉很茂密,層層疊加,一層一層陽光也隨之漸漸稀疏,重重綠障蒙上金色的光輝,分外的有層次感,如同工筆反複渲染的國畫,美麗異常。
這金光遞減到地麵,有了些許的暗淡,當然,對於一隻小小的螞蟻來說這沒有什麼影響。
小小的螞蟻蠕動著漆黑的身子,爬在一塊比它更黑的石頭上。它正在一條狹長的凹槽中行動,這也就是石頭上的字跡了。沒用多久,興許它也感覺不到的,它遇到了兩個歧路,加上正中間的大路,正好是三條路,轉彎口都成方方正正直角,如果是一個人類,他會管這叫十字路口。螞蟻怎麼叫這種路呢?不重要。它討厭選擇,它頓了頓,它也沒有大腦,效率極低的神經係統想必也在快速運作,過了一會,當然其實也就一兩秒不到的時間,螞蟻是不會思考很久的,或者說它是做不到思考很久的。或許不能管這叫“思考”的罷?無所謂。總而言之,它走了正中間一條路。
它繼續向前爬行,三對足,六隻腳,飛快地爬行著,沒有任何目的,也不需要有任何目的,它隻是爬。很快它又遇到了一個十字路口,它的觸角動了動,這次它選擇走了左邊。
哦,該死,看來它運氣不太好,前麵赫然是一麵絕壁——當然隻是對於人類而言,螞蟻爬上這種坡度是毫不費勁的。不過它沒有,它幹脆利落地來了個甩尾,繼續雄赳赳氣昂昂地走著,活像一個凱旋歸來的將軍。也許它就是一個凱旋歸來的將軍,反正也沒有人知道。
螞蟻回到剛才的路口,毫不猶豫地向前發起了衝鋒,如果從前一次來路的角度看是右邊,不過它本是從左邊來,因此這次對於它來說卻是正中了。也不知道它到底是本來想走右邊還是中間,它的智商足夠理解方位的變化嗎?不過結果倒是顯而易見,又是一個絕壁。
螞蟻不知道有沒有罵人,不過要罵也應該叫“罵蟻”。它這次回到了原點,這次是走右邊,也是一開始的中間。這次好像不錯,因為相當長的一段路是沒有任何傾斜或坎坷的。不過好景不長,又是一麵絕壁橫在眼前——也不知道它看不看得見,有人不是說螞蟻是二維生物嗎?螞蟻現在算是知道這是沒有平路可走的,幹脆的向上爬了個坡,這可是它的強項了。
兩個十字,一條長路,螞蟻不知道,也無需知道這個是“草字頭”。它也錯過了這草字頭下麵的筆畫,不過對於它來說這個字是花是草都不要緊,事實上,這個字念”葬“,埋葬的葬。
要說是無巧不成書,這螞蟻才出葬字,便又看見前麵有一個凹槽,現在我們可知道那又是一個字了。當然螞蟻是不知道的,它怎麼想的我們無所得知,吾非螞蟻,安知螞蟻之樂邪?螞蟻是樂的嗎?也許吧,因為它選擇了再一次爬下去。
這個字第一畫在相當長一段距離似乎並沒有什麼歧路或者障礙,不過前麵很快又是一個絕壁。真該死,螞蟻可能都會為此掃興,不過它現在很快又高興起來了——我想是這樣,因為它發現了一個轉彎。如果它是個人類,現在就該感歎”山窮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了。但是螞蟻是沒有這麼多花頭的,隻有所謂的高等動物會整花頭,並以此自認優越超然。不過在這個時候,螞蟻已經爬出很遠了——它從來隻幹實事。
它很喜歡剛剛那個轉彎的感覺,但它顯然沒有再為此爬一遍的必要,前方右邊出現了一個彎,它沒有拐,不知道是不是之前的經曆告訴它彎路更容易遇到絕壁。然而它可能早已忘了那個”葬“了,是的,它已經將此埋葬了。可是前麵這個彎可由不得它了,隻有一條路,是個彎路,有點像一開始那個,它會為此感到熟悉嗎?應該不會,它已經遺忘了。
就在此時,一隻纖纖玉手輕輕地伸過來,膚若凝脂,手似柔荑。輕彈修長的手指,無聲無息地將螞蟻送到了地麵。
螞蟻不知道自己錯過了什麼,第二字的完整寫法是”靈“,第三個字它更是無從得知,那就是”碑“。
那隻手輕輕拾起這石碑,輕輕歎了口氣,聲音很空靈,聽不出是男是女:”天。。。這是我最後的白臉將了,準備好了嗎?這盤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