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裏的兩物有著明顯的差距。一個散發著迷人的色彩，一個則好似有點斑斕，像是脫漆了一樣的效果。
放下漂亮的那個，他把另外一個拿在手裏。
或許是考古的習慣吧，他反正喜歡古樸一點，最少外表得看起來古老一點。
沅離在心裏舒了一口氣，大腦的疼痛又出現了，就在這時，心底深處卻蓬發出一種強烈的感覺，說不明白的直覺。腦海裏閃過門外那個秀氣的機器人後，他便不再多想，轉身就跑。
一向專業警醒的他竟然出現這樣的錯誤。
他心裏有點沉重。閃過仍舊沒有反應的機器人，他的速度越來越快。
“怎麼了？”天順還沒來得及看清楚沅離的表情是不是凝重，就被他一把抓住，向來時的樓梯跑去。
“能多快就多快！拿著。”天順接著沅離遞過來的東西，全力跑起來。
沒多久，速度便慢下來了。天順雖然自覺體質一直不錯。但突然以百米衝刺的速度跑了這麼遠，後乏力量太缺了。許久都沒有感覺到餓的肚子，也開始反抗了。
天順很奇怪正拉著自己的沅離，不是說這裏沒有外星人了麼，那還跑什麼。而且後麵又沒有什麼追來，在此之外還附帶著點小小的感動。
天順是一個比較感性的人。可能和他的成長經曆，成長環境有關吧。
“後麵沒什麼啊，沒必要跑這麼急吧？”天順被拉得也沒有力氣了，可沅離還是一本正經的板著個嚴肅的臉，便無奈的說道。說完，還回頭看了一下。原本還有自己跑動的他，一下完全由汪一銘拉動了。
“快走！往左邊跑，注意來時的方向！跑到出口為止。”
沅離在回頭看了一眼後，便直接對著天順的臉蛋來了一巴掌，吼道。天順有點愣神，不知所以，也目瞪口呆，沒來得及反應過來。
說完，兩人便分開，朝兩個方向跑去。
身後是一個機器人，和那個一動不動的基本相同，除了胸口位置的一點紅燈。陳讚原本對這個很有協調美感的機器抱有好感的，可是在看到它那氣勢衝衝的模樣，還是轉身跑了起來。不知道從哪裏來的力氣。
一點都看不出來，之前緩慢異常的機器人，有著現在的速度。
現在它的大腦裏，出現的一個警報一直在重複：有敵人闖入。
它是辨別到房間裏的氣息後，做出的判定。和它主人們的氣息截然不同。它的職務並不是保衛這裏。
在那個時候，它是最落後的一款機器人。消滅敵人的任務根本無需它執行。而且那時，它們是不會有敵人的。
它是沒有思考能力的。它隻能按照一些數據作出一些選擇，就像現在，它追向了氣息最濃的那個人。
沅離知道自己該做的最後一件事是什麼。他也開始不再想什麼，他本就無所牽掛，除了讓那個小子跑出去，沒有其他的念頭了。他知道自己的狀況，前麵好像出現他妹妹的身影。折騰了這麼多年的自己，還是會在一個角落默默的離去。
長期的冒險生活，他有一個極好的身體。他的速度開始減慢了，他和機器人間的距離在縮小。
在距離不到2米的時候，沅離翻身一個縱踢踹向那個銀色的腦袋。漂亮的動作無果而終，整個人飛向它的那個盤子狀的手臂前端，很滑稽的被那隻手臂橫舉在半空中。他的掙紮用不上力，一切毫無疑問。
其實對這一天的到來沅離早就做好了準備。隻是沒想到會這麼窩囊而已。不過在看著身下的傻東西舉著自己來到那個金屬圓柱旁時，他還是鬆了一口氣。
金屬圓柱自動打開一個口子，機器人走了進去，然後感覺到輕微的重力變化，這個瞬間好像光線又變暗了些。
門又出現了，機器人走出。這應該是屬於最下麵那一層了，那剛才的那玩意不就是電梯了麼。沅離嘀咕著。然後歎了一口氣。竟然被那小子影響了自己的思維方式，都這個時候了，還想什麼。
他被丟在一個小房子裏麵，讓他詫異不已的是，被當做貨物一樣擺放的人不止自己一個。在門關上後，沅離起身，然後發現一群睜著眼睛卻一動不動的人類。他們也是勘測隊的。汪一銘看著有著心跳卻一動不動的這些人，隱隱明白了些什麼。
腦袋又開始作疼，也許這裏是個不錯的地方，放自己的身體的好地方。
其實，這裏無處不見的灰色金屬一直有發出一種射線。射線本身對生物沒有傷害，但精神力差的生物會失去對身體的控製能力，陷入一種幻覺狀態，會按照自己的想法去行動。
而沅離隻是覺得頭痛，主要是因為他以前經曆過類似的。他到過一個奇特的地方，在那裏他帶出一塊金屬，就是之前給陳讚的那塊。他隻知道那塊金屬可以讓人更加興奮、也更加清醒。在他常年戴著那塊金屬的情況下，他的精神力有一點增加。就是增加了那一點，他才沒有步入這些人的後塵。
實際上，知道這些和不知道這些都是一樣。汪一銘靠在灰色的牆壁上，腦海裏不停更換著兩張不同的臉。
他關閉上自己的一切感知，連這兩張臉也在慢慢模糊，模糊。
天順站在洞裏，看著這個正在合攏的金屬洞口，心亂如麻。他已經等了許久了，並沒有看到他想象中的那個矯健的身影。陳讚擰著在地上撿的，已經關閉的提燈，看著還在縮小的洞口。沒有任何的心情波動。哪怕眼前的情形有多麼的奇異？
要不是一直看著遠處金屬，還真難發現金屬正在慢慢靠攏。
他一直在做最壞的打算。
如他所想的，視線裏隻有一堵熒熒作亮的金屬牆，人沒有回來。
誰知道站了多久呢？
在這裏，真的感覺不到時間是怎麼溜走的。
在一點金屬光澤也看不清後，陳讚轉身往回走去，不太整齊的地麵讓他身體不停晃動著。身後岩石掩著的金屬不再是灰色的了…
門打開，它沒有理會坐靠在牆壁上的沅離。放下手裏的兩個人後，門關上了。五天一次的清理衛生結束了。它在這個現在變得更加擁擠的空間裏慢慢坐下，視線裏已經看不見光線了。
數不清多少年都有的光線沒有了。
它腦海裏正在浮現的是所有出口正在全部關閉的畫麵。它不知道怎麼處理，這些不屬於它的職能範圍。慢慢地，它進入了關閉狀態。本來就是，複雜的情況它是沒法處理的，它隻要負責好它的衛生工作就好。在最後的視線裏，一大堆人，和一個通體銀色的機器人如貨物般的堆在一起，門口位置，金銀色眼珠的機器人麵對著這一切，默默無言。最悲哀的莫過於它了，無數年過來了，毫無感情的清理完自己夥伴的它，不會去想，自己的能源還能支持它多久，是不是會在一個無人知曉的時候，一動也動不了，讓這沉寂的所在徹底歸於死寂？
或許是應該這樣。
這裏的寧靜並沒有因為一些人的闖入而發生改變。
這裏太古老了，古老到沒有任何人知道什麼。
一切歸於沉寂。
實際上，在習慣了這裏的寒冷後，依賴著高科技纖維製造的外套，就足夠保暖的了。
“DS17考察隊，歡迎你們的到來…”這一回站在最前麵的那位副官沒有再調整隊伍了。沒有必要，也不需要調整了。
不大的空間裏，安靜的擠著二百多號人。
靜靜的一大片，沒有什麼多餘的聲音，冰涼的南極空氣和他們呼出的氣體劇烈交織著。看似激烈的一切，結束的也很安靜。
很沉重的事情。原DS17考察隊的正、副隊長都犧牲了，還有其他19名隊員。
“這是我們對這片大陸的不夠尊敬而造成的。我們都不需要說什麼。我們都喜歡這調皮的地方，是的，她很調皮，偶爾還會傷人。這次的事故是行動開始最大的損失。事情我們原本是可以避免發生的，對，是可以避免發生的。如果，在對未知的探索上，真的需要付出一些代價，我想，為了人類的利益，我們真正的英雄會出現的，就像維森、阿瑟希閣下，還有…”
集結時的說話，被簡單的擴音器放大後，有點失真的音質一下下衝擊著所有人的心靈。
對啊，自然本就是最美麗的、最有魅力的所在。他們多少喜歡這一切，如果，他們能過回去，這將是他們終生的財富。
天順站在最靠牆壁的隊伍旁邊。他被救回來兩天了，帶回考察隊後，便在床上呆了兩天。那個有點發福的老軍醫無法理解，原本很不樂觀的診斷結果在出來一天後，病人便好轉。
他是被中國成員的隊伍找到的。他隻知道沿著那段山洞和那條縫隙直走，直直的走，走進了仍未堅硬的冰雪上，無法再前進後，被那名黑人老成員帶隊的中國隊伍解救了的。
“原本比較遺憾的勘測，在這裏出現了轉機，兩年的努力將可以得到一些安慰似的收獲了，這一定是那些勇士們的願望，我們將為他們實現，所有的隊伍正慢慢向這裏靠近。DS17是改變這一切的所在。我們不會忘記那些永遠留在這裏的戰士，永遠也不會忘記…”
“史蒂夫！報告最新信息！”
“ABCDE所有隊伍在清減人員後，向DS17靠攏…”
“天順，感覺好一些了麼？”說話的是一個小隊的隊長，身邊還有一個副手類的，正在記錄著什麼。
他們也就是救下自己的那個小隊。
“嗯。”這算是回應了。
“當時的情景可以再描述一下麼？”
過了良久，天順開口說道，眼睛愣愣的樣子，說的很慢。“我們來到了最低處，看到那金屬，灰色的金屬，然後，我就暈了過去，腦袋那時候很痛，劇烈的疼痛。等我醒來時，發現身邊有一個亮著的提燈，而眼前的灰色金屬在慢慢合攏。我那時不知道他們到裏麵去了沒有，隻是有那種預感吧。後來從那裏出來才知道的，一些事情的發生。”
“你們是怎麼想到到下麵去的呢？”
“是他帶著我的。”
“他？你說的汪一銘又為什麼帶著你去了？”
“不知道。”
“好吧，你好好休息，過兩天，盡量就送你回國，好好的修養。”
…
談話結束，這已經不知道是第幾回了。
天順眼神有點奇異，一直默不作聲。沅離沒能出來，天順的心裏很不是滋味。也一直很自責。
“黃隊，我覺得他說的可能是真的。”
“哦？你覺得？那你是怎麼覺得的呢？”
出了門後，走了較遠後，兩人說了起來，聲音很低。
“我們得到了他以前的資料，他的身份很清楚，大學才畢業，而且是學地質類的，輔修過考古，到這來的話是可以理解的。然後呢，在隊伍集合前，應該可以肯定，汪一銘是不認識陳讚的，所以他們就不肯能有什麼交集，最多，到了這裏後，隻有兩人是中國人，又住在一個房間，有點交流很正常，但，沅離的資料因為權限不夠，查不到，最少，這些能夠證明天順確實是不知情的了。”
“唉，你想的，我也有想到，可他們呢？那群外國佬會這麼想麼？他們會覺得我們中國人都是預謀好的。畢竟，大名鼎鼎的沅離參與到這裏後，就變味了。唉，真有了什麼不知名的發現後，不一定是什麼好的消息啊…”
“黃隊，那這麼應付那群已經開始一起施壓的外國人？”
“這不是我們該想的，上頭後解決的，聽命令吧，多派幾個戰士二十四小時守在外麵。唉，下回有飛機來這，送他回國吧。這一切與他關係不大，但願，能夠早點打開那個地方。他媽的，那都是些什麼金屬，考察隊裏的所有轉頭都打斷了，沒有任何作用，最尖端的技術就像玩具一樣了，而且是劣質玩具，兩秒玩完…”
窗戶外是一成不變的黑暗，還有模模糊糊帶著點灰色的地麵。
這是依然是一塊純淨的大陸，很簡單的構造，很簡單的自然現象，最少表麵上看起來如此，就算現在也是這樣。
天順站在那個小小的窗戶旁，在談完話後，他便起身披上外套。睡了兩天的身體在好一點後，哪裏都覺得酸痛。房間裏很安靜，除了窗戶外隱隱傳來的風吹過的聲音，便沒有什麼聲音了。
他想起小的時候，在城市一些比較混亂的街道玩時，打過的一個小子的事情。也正是因為那件事，他有段時間一直陷入了打架、逃跑、打架的節奏裏。這些記憶都是這具身體原本所有的，也是沅離所認知的身份。
他以前不是個安分的人吧。很多時候他凶狠的氣勢還會嚇到一些比他大的小混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