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套盡管努力地包裹著露在空氣裏的皮膚。但矩形的房間裏，空氣還是很冰。
“東西，隻有你看了?”
沙啞的聲音帶著一點清逸的感覺。史多夫眨了眨眼睛，握拳的雙手更用力了，淺藍色的工作手套還沒來得及取下，胡亂想了下，心情倒也平靜許多了。
“是的。”他滾動了下喉嚨，“長官。”
“哦…”手還在捏著塑料質地的紙張，眼睛不停的在上麵轉動。
“長官，我們應該馬上通知上麵我覺得。”
“哦?”
史多夫咽了咽口水，極地的空氣太幹燥了。手開始不住的摩擦起手套。
“嗯?你很緊張?”聲音一如既往的優雅，輕飄飄地，顯得幹爽無比。
“沒，沒有。”
一切又安靜下來了。
“沒給他們看吧?這東西越少人知道越好的，嗯?”
“沒。沒，長官。”語調的熟悉和安靜，讓史多夫平靜多了。他早已忘了一開始的興致勃勃和激動了。去他娘的功勞，名聲，還不是都會被官大的拿走。之前想獨攬功勞的舉動，很快便就有點後悔了。
他從心靈感覺到了極度不舒適的感覺。
史多夫是個技術人員，隸屬於國際聯合探險隊，最擅長圖紙分析和微波成像處理。而他剛剛處理完的圖紙上，清晰出現不可思議的物體。物體在他們所負責的最後一個峽穀的千尺冰層下。
諸多國家聯合發掘極地已有數年了，卻沒有實質性的進展，這回的發現難免讓史多夫激動不已，激動不已當然是指之前。現在。他興奮不了了。他也沒法興奮了。
帶有暖氣的小辦公室，因為溫差快速融化的細小冰粒，濡濕了尼龍布質的外套。不可思議，他竟從心底深處湧出陣寒流，在他忍不住顫抖的同時，門悄無聲息的開了。
“嘿，斯蒂夫。這鬼天氣，外麵沒法呆的…嘿，嘿，你還出去?哦…我知道了，你不怕凍壞小斯蒂夫啊。哈，個人勸告…”戴維森一邊踩著地上的半截香煙，一邊語無倫次的說到。
“他媽的，你嘴巴還不合攏，老子幫你再弄大點。你他媽的。”
“砰。”橡皮包裹的金屬門轟然關上。
“去你的。不就是升職了麼。你娘的拽到極點去了。”戴維森仍自個罵罵咧咧的。也是，一個月前還一起互拍肩膀，擠在角落吸煙討論女人的異國戰友，因為地位的改變，變成現在這樣，誰都會無法忍受的。
“娘的最好凍成冰塊。”話音未落，“呼呼”的聲音依稀從外麵傳來。是直升機的聲音。“娘的，看來老子要馬上申請回國了，這裏真他娘的不是人呆的地方。當初要不是看這裏的待遇高，老子可不想活受罪，搞不好還得永遠留著這裏了…停止，這張臭嘴，笨死了，難怪到處要看別人的臉色。”戴維森拍嘴巴的手摸了摸贅在下巴的脂肪，粗糙的質地摩擦肥大的下巴是他習慣性的動作，黑色的麵部，棕色的眼珠在不停的轉著。
“下麵關注的是國際聯合探險隊，我們收到最新的消息是來自北京時間淩晨1點50，在各國的全麵合作下，逐漸開始收尾工作，為期一年零九個月的考察雖然沒有什麼重大發現，但這標誌著人類完全征服自然，當然行動的利弊不能簡單的去評估，為期兩年的社會輿論仍未平息…”
“最新消息，7國聯合探險隊新一批成員於今晚出海，這將是國際聯合考察隊最後一次進行人員交換…”
林月新最後看了眼牆壁上的電視，轉身回到宿舍。
“那長官剛來過，說是還有兩個小時就出發。”天順看著目無表情的林月新，麵無表情的開口道。“經常掘墳的可能都是這個樣子吧，真不知道這麼靈敏的身體是怎麼練出來的。”林月新看著動作迅速的室友，想起他翻山越嶺的靈敏道。“可不像我這隻知道使用蠻力的人能懂，盜墓確實是個技術活，沒法的能比。”
對這世界了解的多了，天順一向特別羨慕那些揭開眾多古老遺跡的考古學家，何況這位是頗有傳奇，和自己頗有緣分的考古大家呢。興許這個身體原本的主人也是盜墓賊的緣故，說不清楚了，天順也不去多想。
“要不要現在就再多穿兩件衣服呢，嗯，這是一個問題。免得被別人發現自己跑到那冰天雪地裏，還穿的這麼單薄，有問題。”迅速地，天順拋開了一些擾人的念頭，又開始整理那軍用的背包，一開始讓他興奮不已的旅行背包，也將開始讓他沉默不語的行程。
天順照著日記本裏的記載，找到了這個林月新，然後便搭上去南極考察的末班車。天順聽從前輩的意見，一路上從沒顯現過自己的力量。
“按照角度，位置判斷，是這裏，不會有錯了啊。”帶著手套的左手盡量按著兩份有著地圖模樣的塑料紙張。右手暴露在空氣裏，顯得略偏黃色，和近乎棕黑的臉很是不同。他正在探測車的控製屏幕上不停點動，同時自言自語。
“D—L1峽穀寬5.3km，明麵的長286.0km，海拔1293m，和附近水平落差1322m，暫處於未探索區域…”“啞啞”，他的聲音很怪異，臉皮扯動著，應該是在笑吧。
細小的冰粒聚在一起，捶打向這片雪白世界裏明顯的人類機器，白茫茫的一片，空中再高一點的地方發出“嗚嗚”的聲音，很陌生的聲音，卻是地球上最惡劣地區都可能擁有的聲音，是它們能擁有的，不多的聲音。
“不知道因為什麼了，反正這就是它們表達，或許是在為我們歡呼吧。小夥子們，你們幸運多了，我們那時剛來的時候永遠留著這鬼地方的人可不少。好了，要停落了，動作都他媽的利索點，待會下機時，如果你們不想剛到目的地就被凍個半死的話。”直升機上，在絡腮胡子白臉大漢吼出最後一句話後，機門被打開了，“砰”，卻是發出這個聲音。不是機門和機身的碰撞聲。倒是像有什麼東西轟然傾倒進直升機內而發出來的。
“小兔崽子們，都他娘的跑快一點。”絡腮胡子率先跳下飛機，費力吼出來的聲音卻是飄渺的很。
“他都是說些什麼了?”在林月新艱難的轉過頭著他後，天順突突的直眨剛戴好護目鏡後不舒適的眼睛，機艙外的風雪已然灌滿這個小空間。“呃，這家夥的英語也不到是那個數學老師教的，不是一般的很差，而且他說的也很不標準…”
“他奶奶的，小崽子們，他媽的誰動作慢我踢爛你的屁股。”聲音模糊傳進來，林月新用力甩了下天順胳膊，“動作快點。”他說完的同時咽了好幾次喉嚨，林月新不知道自己的這個朋友早就是換了個靈魂的人了。
這個臨時的考察站是眾多集裝箱做的主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