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話說的眾女都起了思色,常在馬佳氏忍不住開口:“嬪妾還記得當日禦花園春宴,老祖宗與萬歲倒是都對這位瓜爾佳氏讚賞有加。”
這時采琳進來,向泰曦稟告:“瓜爾佳小姐跪在了禦書房外,萬歲沒什麼吩咐,可這樣子總歸不好看……吳公公便差人來討個娘娘的主意,畢竟是女眷的事兒……”
這話說的隱晦,可眾人難免往那上頭猜。泰曦想到的確是當日杜宇在禦花園那句幾乎消散在風裏的話,她說’如果有可能,饒過我父親一命。’再怎樣隔著母親的屈辱,十六年夾著恨意的冷漠,他們終究是血脈相連的父女。
柯玉揣度著泰曦若有所思的神情,輕聲道:“雖說後宮姐妹多一個少一個並無妨,不過……她畢竟是鼇拜親女,若因著她父親的事與萬歲娘娘心有間隙,反而不美。”
她話音未落,伊爾根覺羅氏卻已是冷笑著接口:“一個逆臣之女,南蠻子的婢生,她也配!”
泰曦冷了臉色:“皇上還未定罪,你倒一口一個逆臣。另外,不要再讓本宮聽到南蠻子三個字。”說罷也懶得理她,隻徑自喚人擺駕去了禦書房。留下麵色發青的伊爾根覺羅氏以及一眾心驚肉跳的嬪妃。
答應烏雅氏與馬佳氏素來交好,此時低聲在馬佳氏耳邊道:“人言皇後娘娘素有威儀,果然不假。”
倒是佟佳氏含了一絲笑意,走到伊爾根覺羅氏身邊,輕聲安慰起來。
這廂泰曦走到禦書房外,便見到杜宇跪在那裏。她一身青色的羅裙,發間一點裝飾也無,明明生的纖弱,卻是一派傲霜之色。
她身旁半步之後亦跪著另一名女子,眉宇間頗有英氣,想來便是焦碧蓮了。而兩人身邊火急火燎地站著的,不肖說,正是費揚古。
泰曦試圖扶起杜宇,她卻搖了搖頭:“他雖有大過,卻終究是我的父親,求萬歲與皇後饒他一條性命,臣女願用自己的命來償。”
泰曦歎氣道:“你這又是何苦呢?”
杜宇說:“無論如何,他生我養我十六載,可今日他落到這般田地,卻多少與我有關。我又如何能看著他死,自己偷安?”
泰曦看著眼前這個愛憎分明的女子,默然良久:“罷了,你於我有大恩,今日我便還你一命。”
她走進書房,玄燁正在批奏章,他素來勤勉,如今除了鼇拜,少不得更加盡心。泰曦請了安後便開門見山道:“杜宇所請,萬歲怎麼看。”
玄燁連奏章也未離手:“鼇拜的罪,連誅九族都不為過,朕為著朝局的安穩,不欲株連,她卻得寸進尺,還要朕饒了鼇拜?!”
泰曦道:“皇上不欲株連,一則有好生之德,二則也是有些與鼇拜走的近的官員,今後堪用,皇上想安他們的心,既如此,何不做的更漂亮些,所幸赦了鼇拜。鼇拜已無翻身之日,留他一口氣,既安了人心,也顯得皇上仁德,豈不兩全其美?”
玄燁放了奏章:“看來你是給瓜爾佳氏來當說客的。以你的才慧,必還有下文在等著朕,你都說了吧,朕聽了再做決斷不遲。”
泰曦苦笑,卻隻得接著說:“其二,當日……當日雲林寺之事,是誰傳信出的鼇府,皇上自然明白。如此來說,杜宇於臣妾與皇上有救命之恩,如今還她一命,又何嚐不可?”
玄燁看她露著無奈的樣子,不禁心情好了幾分,他笑著走到她麵前:“還有其三麼?”
泰曦看著他近在咫尺的眼睛,突兀的想到:什麼時候,他已經比我高出了一個頭,她不禁有幾分羞赧:“其三,臣妾與萬歲大婚在即,必要大赦天下,鼇拜遇赦得赦,也是一件福祉。”
玄燁看她帶著紅暈的麵龐,笑道:“你這第三個理由說的倒很合朕的心意。”
他轉身返回書案,提筆寫道:赦鼇拜死罪,革職籍沒,仍行拘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