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空教大殿內，旎朵已經三日不眠。
那日看見摩羅的笑意時，心中一驚，下意識的就要收回招式。可是太遲了，她的弟弟，最終還是因她而死。
桑離是，桑離是……摩羅死了，你有沒有一點點愧疚？旎朵捂住胸口，因疼痛而微微冒出冷汗。收回的時候，自己也因此遭到了反噬，不過比起摩羅，又算得了什麼。
清晰地感到眼眶的濕潤，她伸出手揉眼，原來自己，都快要忘掉眼淚的感覺了。自從自己成為了大祭司，連哭泣都成了奢侈。
我不能就這樣倒下去，我還有教民，我承諾過要給他們無憂無慮的生活，我要那些漢人付出代價！
她睜大眼死死望著身旁的摩羅，少年還如活著一般，麵色沉靜。五毒蟲靜默的匍匐在她腳下，似乎想共同分擔主人的悲傷。
我的力量比前幾任都要更強大，摩羅，我的弟弟，我必須要讓你活下去！
——
晚閑鎮裏，商枕涵和奚風他們準備收拾收拾回到天羅城。這裏的事情已經結束的差不多了，剩下的，就是和李悠然他們會合，再商量接下來怎麼做。
商枕涵想早日讓雲羽笙安定下來，畢竟自己要做的事萬分危險，而且越過邊界就不再是西涼國的領地，難免對方不會有思鄉情結。
“我已經無處可去了，也不想要什麼好人家，你們別把我丟下就行。”雲羽笙懇求道，楚楚可憐。撇開別的不說，她倒是真心想和他們一起生活。
商枕涵為難，其實這本是奚風的意思，她也有些讚同。雖說聚散離合人之常情，好不容易交到一個好朋友，當然希望能長長久久。
她略微沉吟，一口應道，“那當然好了，就是怕以後要麻煩你跟我們東跑西跑。”
“沒事的，”雲羽笙撲哧一笑，“我覺得很好啊，有人養著我不用愁。”
“那我還是找個人把你嫁了。”商枕涵攤手。
“你娶我吧？”
“……”
——
大殿裏兩人沉默對視，誰都不願意先開口。
不過幾日，天上人間。
“你還來幹什麼？若是要見摩羅，那大可不必。”旎朵平靜道，眼底如死水幽深，桑離是的到來像一枚小石子，濺起了一點波瀾，再緩緩沉下去，最終隻剩下避無可避的絕望。
桑離是看著高高在上的少時友人，原來老的不隻她自己，“我知道你有辦法的，我想……幫你。”
“幫我什麼？”旎朵隻覺得好笑，再也掩藏不了自己的憤怒，譏嘲道，“桑離是，你太自以為是了。也是，和那些漢人一起，你除了一身毛病什麼也沒學到，尤其是那個叫尹瑾衣的家夥。”
桑離是卻像什麼也沒聽到一樣繼續說下去，“你的能力已經足夠強大，強大到讓摩羅維持半生的狀態，而且你也一定會這麼做的。”
“不要急著否認，旎朵，你我認識這麼多年，早已知根知底。”
“半生一直是禁忌之術，而且你一個人的話，會很麻煩。”
“我知道這樣不過是讓摩羅成為一個活死人，但是無論如何我都要試一試，我欠他太多太多了。而旎朵你，就算是違背你所信仰的神的旨意，也會讓摩羅活下去。”
“我們的目的是一樣的，為什麼不合作呢？”
旎朵冷冷地注視著桑離是，她還是和以前一樣的脾氣，這一刻她竟不知道是應該生氣還是高興。
——
“弱水，我們明天就準備離開麼？”阮蒼泠仍有些擔心桑離是。
“已經耽誤了不少日子，本來一拿到瑤草就應該走的，要不是看你神不在焉的……”玉姬瞥她一眼。
又是一段沉默。
“蒼泠，我們能做的也隻有這些，”弱水輕聲歎息，“當下之際，是要早日與莊主會合。”
她麵容溫柔，似是在想著什麼過往，玉姬的眉毛幾乎是毫無察覺的向上一挑。
阮蒼泠滿腹心事，幾日不怎麼見著桑離是了，這趟苗疆之行，真的結束了麼。瑤草拿到，摩羅身死，旎朵真的會就這樣輕易放他們走？那個遠居於西涼皇位上的人，得到了瑤草又會怎樣？
你怎麼變得和枕涵一樣多慮了，她自嘲，試圖安撫自己，但願，她腦中混沌不堪，但願，別再多出什麼岔子……